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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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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

李灼送完人回来,先向御座上的永平帝行礼,接着脚步一转,对坐在下首位子上的一个青年笑道:“小梁大人。”

此次前线大捷,除了被端王荐为首功的谢雪谢芳父子外,梁休亦是功不可没。

可叹!迦南梁家,起自孤寒。

当年海盗出身的梁真救下了前朝还在做太子的烈宗皇帝,烈宗继位后即赐梁真“协理迦南海务”之权。迦南郡东面临海,名义上是前朝属地,实际上海盗猖獗且各据山头。当时朝廷的兵力几乎全部投进西部战场,梁真凭着形同虚设的天子诏,仅用六年的时间就一举荡平了东海上的恶波。迦南被统一,梁家自此有了立身之本。

梁真生梁慷。梁慷一代适逢北方胡虏与朝廷对立最激烈的时候。此时前朝西越已亡,中宗在徐稷、晏超和南方巨室的支持下于燕江彼岸建立起全新的王朝——东越,民间俗语唤作东朝。两年后东朝开国皇帝中宗驾崩,太子宣宗继位。宣宗感念梁慷多年来联东抗虏的忠诚,敕封其“迦南郡守,摄迦南诸事”。由此,梁家彻底摆脱了恶籍,成为谢氏皇朝深倚重托的肱骨。

梁慷于永平十三年去世,嫡子梁休二十四岁时便接替他做了新一任的家主。这位被老将谢雪亲点的“将星”从未令上级和陛下失望过,寒暑在岁月的流逝中交替,王朝东面的海域风平浪静已经四年有余。

被李灼称为“小梁大人”的青年名唤梁桢,乃梁休同父异母的胞弟,现做着六品都尉一职。梁桢寡言不合群,东都里芝兰玉树的贵族青年比比皆是,偏他最得永平帝的青睐。就连远在前线的火头军都知道:迦南梁家的三小子目下圣券颇浓。

李灼在不远处煎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言一语莫不如父亲对着儿子。“朕远远地见过一次,论门第、容貌,哪就辱没了你?公良苏亲自开的口,朕也不好拂他。”自打梁桢入京,永平帝但凡与之相处必要提及此事。可惜梁桢为人铁板一块,不情愿的事总归就是不答应。

“陛下垂爱,臣感激不尽。”谁也想不到这小将年仅十九却天生沙嗓,安静坐着时且看不出端倪,一开口却流露出执戟之人特有的冷气:“但臣更怕成亲不久便要连累陛下出面给公良大人赔礼道歉。臣是个粗人,配不上公良氏的女郎,主上指个渔婆,臣这便敲锣打鼓地娶回去。”

所幸御史不在,否则还不知要为这段话给梁桢安上多少“大不敬”的罪名!永平帝却反而笑道:“这是要与朕赌气了?”

“臣不敢。”梁桢答得爽快,脸上倔强的神情却一点没变。

永平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研究一块不开化的顽石,或是什么深山里的野猴,困惑中逐渐透露出疲惫的意味。

“罢,”永平帝一叹!“朕不当这讨嫌的人,这事还是留给你兄长梁休头疼去。”话音未落,目光刷地抬起!原来是梁桢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向他谢恩。永平帝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面容渐渐地舒展了。

内殿里,红泥小火炉和饮用水都是现成的,李灼端着沏好的茶徐徐地走来。正当他弯下腰准备往御座手边的小几上奉茶时,一只手中途横过来接走了杯子。

水波推开,浅金色的茶汤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崴了脚,怎么不说?”永平帝吹开暗红色的浮茶,漫不经心地问。

李灼不仅不惊慌,还十分顺畅地答道:“回主上,怕主上笑话老奴。”

永平帝饮完了一口茶,对坐在下首的梁桢道:“这‘雪夜提灯’生长在雪域苦寒之地,数量稀少,连朕在平时都要三催四请才有的喝,你面子大,今天不用催也有,朕是沾了你的光。”

这明显就是在借着和梁桢说话来揶揄李灼。

梁桢平静地接言:“主上知道臣一向不懂茶道,李公公不愿陛下在臣这个门外汉面前丢面子,因而拿出这‘雪夜提灯’来,好叫臣也多长些见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陛下金口玉言,臣也只谢李公公便是。”说罢举高了茶杯对着李灼遥遥一敬。

李灼谦卑地笑了,口中只道不敢!

羊脂玉般的杯子在烛光下显得温润清透,作为宫中御用之物却显得素朴了些。

“朕记得上个月波斯进贡了一个夜光杯?”永平帝望向李灼。

“是。”李灼稍微停了一停,继续道:“前几日听太医的吩咐,主上这段时间不宜饮酒,老奴就让扶松先把杯子收起来了。”此乃寻常关切之语,尽他御前大宦官的本分而已。

永平帝喝了一口茶:“怎么没听扶松说过,收哪儿去了?”

李灼笑道:“孙太医没松口,扶松又怎敢把那阿物儿拿出来乱晃?主上若要,老奴这就叫扶松去拿。”

永平帝静静地不说话,李灼又道:“只是主上切不能饮酒,否则扶松就是把自己泡了入药,只怕主上和孙太医还瞧不上他。”

扶松是御前的小宦,其人性格木讷,白净净的一张脸就算被泡了也做不出第二种表情来。永平帝口中逸出了一声哼笑,说是极轻,倒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有雨声?”

梁桢看了眼并不能看见室外的殿口,喃喃道。

李灼:“小梁大人耳朵真好,外面下小雨呢!”顺势提醒永平帝:“主上,商婴还跪在殿外,等着向主上请罪。”

永平帝不理他,问:“那个裘惊鹊怎么处置?”

“原是要充军的,既然陛下宽仁赦免了她,依例就该发回民间去。”说到这,李灼一叹:“听公良大人说这是孤草一株,回去了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你是菩萨心肠——”永平帝拉长了尾音,不咸不淡地“夸赞”。李灼忙弯下了腰:“老奴多嘴了。”

永平帝摩挲着干燥的手指:“那丫头果真长得水灵,就送去太子府去服侍太子吧。”

“是,老奴待会儿便去传旨!”李灼答着。

他们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梁桢安静地坐着。

太子月前刚刚大婚,永平帝这么做无疑会伤着太子妃的脸面。奇怪的是李灼也不提醒,还答应得如此干脆。

可他转念一想,立刻便明白了。太子妃崔氏,出身东朝第一士族,永平帝此举分明是要杀一杀士族的锐气!

永平帝随手掸了掸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有些核桃的碎屑从上面滚下来。李灼之前在小碟里看见核桃,而永平帝不能吃硬物。后来李灼回来的时候看见梁桢,便以为那些核桃是给他准备的。直到看见那些碎屑从永平帝的身上滚下来,他才忽然明白那些核桃也不是给梁桢的,因为永平帝不会给梁桢剥核桃。

必是太子刚刚来过了。

“你脚崴着,叫扶松去吧。去了就留在那里服侍裘惊鹊,省的再有人说朕苛待寿王的家眷。”永平帝懒懒地说道。

李灼都答应着。永平帝终于想起了还在门外淋雨的商婴,却也不要李灼跑,随手指了坐在下首的梁桢道:“你去!”

雨势渐急,雨丝不断地从天空落下。商婴跪在思洛宫前的玉阶下,视线被雨水泡得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水幕如丝缎般起伏晃动,其中掩映出星火点点……

孤灯在寒风中猛烈地摇晃,东都的城楼就像一只蛰伏在苍茫夜色中的巨兽。早已过了宵禁的时候了,城下却兀自站着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守城的士兵目光如炬,可没有一个人过来赶她回去。

城外传来马蹄声,八匹黑色神骏在夜色中依然难掩光泽。八名侍卫驭马缓行,簇拥着中间一辆遮挡严密的马车。

领头的侍卫眼如鹰隼,商婴还未站定就被他用目光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长臂及时横出,暗弱的灯光洒在他的袖管上,照出深黑色的锦缎和蓝绿相间的孔雀纹绣。

侍卫冷然道:“魏明是重犯,主上有旨,任何人非谕不得与他接近。”看似例行公事的陈述并没有隐瞒马车内拘押着魏明的事实。

另外七个人如影子一般静静地笼罩在马车左右。他们并不是出于礼貌和风度才表现得如此“客气”,而是为了商婴腰间悬挂的那枚白玉。在东越,白玉是身份的象征,非士族不可轻佩。中宗皇帝开国之初便有明旨传与子孙后世:士族不可轻杀。

然,不是不可杀。

如有人非要硬来,骁骑营的人也不惧以命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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