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膏药,颜婆婆:“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你这丫头太过敏锐了些。”
应载雪其实一开始也没想到婆婆。
真正让她心生疑虑的,还是她身上的伤势。
她的伤势恢复得太好了…村中人不爱串门,平日里无事就喜欢自己待着。等村里人发现昏在家门口的她,她身上伤口必然恶化涨脓。
但眼下她身体恢复良好,伤口也无恶化过的痕迹。
只说明在她倒下去没多久,婆婆就已经赶到,救下了她。
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婆婆在当天家里还有修士要救治的情况下,还赶往她家?
药材?不,婆婆家中不缺救人的药材。而那些让她采摘来的药材,也向来都是等她分拣好才送上门,并非急需。
一条思路想不通。
应载雪当即换了一条思绪。
如果,如果那天她没有遇到黑袍男人和老者…她应当在微旦时分就回到村中,继而发现老师不在,心急如焚。而这时候出现在家中的颜婆婆既能劝住她,以免她乱跑,也能…
为老师拖延时间。
少年抬指,在掌心继续写到:老师自己走的?
颜婆婆看她,颔首:“是。”
“原本你老师是想让我帮忙瞒上三日,可如今…”摇头叹息:“我连半日都没瞒到。”
打开床榻暗格,从里头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信:“你自己看吧。这是你老师留给你的信。”
应载雪没有马上接过那封书信,而微合了眼眸。因为她知道,她所有的猜想在这一刻都成真了…
老师的不见踪影。
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去。
老师不是一个冒失好玩的人,如果长时间不归家,去别家做客,定然会留下纸条,从而被那老者发现。
可老者找遍了全村都没有见到老师的身影,必然是…老师的确已经离开了婵娟村。
二人擦肩而过。
老者没有找到老师,便将她打伤带走。致使她昏迷数日,从而错过追上老师的最佳时机。
一切都巧合得那么难料,但真实发生了。恐怕连老师都没有料到那人的属下会找到乘风林,会知晓进入婵娟村的秘密…
应载雪苦笑一声。
难以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等她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消化完事事的平静。
接过信封,展开。
(徒儿载雪,展信即暂别
勿念,为师既决意前行,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未能告知于徒儿你,也是不愿徒儿与为师共涉险境。
此事,乃我与那恶人的因缘纠葛,不应牵扯于你。乖徒儿就乖乖待在村中,好生等为师回来,携玉露桂糕,与你分享。
对了,院中梨树将开,听闻此乃复灵前才有的果树,今已稀矣。待为师归来,花果或许已谢尽。烦徒儿绘画一幅,好让为师归时,能一睹其丽容。
书未尽情,余候面叙…)
指腹摩挲着纸面,应载雪沉默。
见她没动静,颜婆婆有些担心,劝道:“事非人力可定也。你老师的决定虽然突然,但也不算冲动。她忍了几百年,如今身体终于有所好转,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
“载雪啊,你还太小,不过才百岁之龄。就算跟着她一道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不若好好待在村里,也好让你老师无后顾之忧。”
应载雪这回终于有了动静。
她眼睛动了动,抬手,指向颜婆婆手心。
颜婆婆摊开手掌。
少年写字:老师何时将信交于您的?她走前,可还又再给您什么?
颜婆婆思索:“信,大概是半年前给。东西嘛…她还给了我一袋灵石,但没说用途。“
失笑:”你们师徒俩也是厉害,竟然不声不响的存下那么多灵石。”害得她以往老担心这师徒二人过得清苦,总想帮衬点什么。
看见她笑,应载雪眼眸也带了笑。
那就好…将信纸收好,掀开被褥,缓慢起身,双膝贴在床榻上。
“作何作何?”
颜婆婆赶忙拦她。
摇头,迟缓却坚定地推开伸来的手,应载雪无声看人,眼含清浅光泽。在颜婆婆诧异的目光下,叩下三个响头。
‘婆婆,助我师徒多年,载雪无以回报。今恩师复仇,载雪势弱,无能报答,只能先以叩代谢。’
‘待来日恩师归来,我师徒二人再结草衔环,报谢婆婆大恩。’
无言的感激被压在了这三个响头内。应载雪不用想都知道,在发现她重伤昏迷的这几日,婆婆是如何的殚精竭虑,将她崩坏的身体一点点调养回来。
她们师徒欠婆婆的…
早已不是一袋灵石就能说得清的。
牵强地扯动脸颊两侧皮肉,她想亲口对婆婆道一声谢。
“系诶…谢…”
但她嘴巴刚刚张开…
眼前倏然一黑!
砰!刚刚还努力打起精神的少年,转眼就头着床,再次陷入了昏迷。
收回扎在应载雪内关穴上的银针。
颜婆婆撇嘴:“老婆子最烦不听话的伤患了,早知道给她多下几剂安眠药,直接让她睡到伤愈。”
身后,刚睁眼的白纱人。
呆若木鸡…
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