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星微怔,似是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昨日还小心翼翼、不敢逾矩的人,今日怎么就能开起风流玩笑了?
不是纯情木讷小呆狗吗?
夏晓星眉梢微挑,饶有兴趣地接过了话:“那看来我魅力也不小啊。”
话音未落,他又转头冲几人一笑,用他那张温润的脸摆出了一副风流纨绔样,调皮地眨了眨眼,“看来我得陪人去咯。”
四人哭笑不得,均是无奈地挥了挥手,赶他道:“走走走,赶紧走!”
夏晓星“嘿嘿”一笑,转头就揽过乔世锦的肩膀,拉着他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一走过去,一桌的小吃便率先映入眼帘,炸食的香气还未散去,轻轻松松钓起了人的馋虫。
夏晓星好笑地看了乔世锦一眼,揶揄道:“你是来喝酒听歌的,还是来吃东西的啊?”
乔世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推着他坐下,自个儿坐在了他身边,还悄悄把椅子挪得近了些。
他拿签子插了块洋葱圈,忍着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装似自然地递到了夏晓星嘴边,轻声说:“我是来见你的。”
从方才脑子一热说出那般话后,他就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制一样,说得话都大胆炽热,不见半分昨日的委婉。
夏晓星越看越觉得好玩,觉得这样还挺有反差感的。
于是他直勾勾地望进了乔世锦的视线里,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嘴角上扬,故意打量了乔世锦一遍。
直到对面人被看得禁不住,眼神闪烁,耳朵都略微发红了,他这才轻笑出声,头一低,就着乔世锦有些发抖的手,叼走了那块洋葱圈——
“!”
乔世锦呼吸一滞,猛然睁大了眼。
靠近的那一秒里,夏晓星的气息扑面而来,薄薄的洒在了他的手背上,如一根羽毛轻飘飘拂过水面,激不起浪花,但能泛起阵阵涟漪。
夏晓星将东西彻底含进嘴里,此时正面向前方,又靠在椅背上,乔世锦这个角度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但夏晓星撇眼看过来了。
暖黄的灯光将厅内照得十分温馨,夏晓星一双眸子更是流光溢彩。
那道视线慢悠悠地转过来时,尽是揶揄调笑的意味,眼底波光流转,映着最灿烂最迷人的色彩。
这眼神……
乔世锦浑身都被电了一下。
看得几乎不能自已的人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碰一碰夏晓星的脸,却在半道时猛然惊醒,瞬间缩了回去。
他在干什么?!
夏晓星一个字没说,乔世锦就先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
这也太冒犯了吧!
乔世锦很是懊恼,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慌乱无措。
不过是待了一晚上而已,自己就做这些逾矩的事,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唐突,很不懂礼貌啊?
在夏晓星面前,乔世锦不想留下哪怕只是一丁点不好的印象。
瞧他这般反应,夏晓星也是无奈,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论成长的具体环境怎样,到底是个按部就班长大的。
加上性格因素,比起他这个已经半出社会的人来说,乔世锦太纯情,太乖了。
一逗就脸红,一撩就害羞。
就这样还敢对人恋恋不忘?
但凡换个坏心思的人,这家伙能被骗得团团转。
夏晓星失笑,随手摸了把乔世锦的头,不忍心再逗他玩了。
然他这个动作,却让乔世锦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注意到对方已经全然红透脸的夏晓星:“……”
得。
*
后来夏晓星又回到了台上,专心工作去了。
乔世锦就一直在下面看着,看他在灯光下光芒万丈。
今晚是他头一回完整地看见了夏晓星一整夜的表演,也看见了除忧郁、落寞、故事感极强之外的夏晓星。
他不止是温柔。
谈笑自若,风趣幽默,那身打扮将他衬得更为灵动,远远望去,年轻人的朝气都能迎面而来。
成年人半生经历的苦,他在十八岁时就已经尝遍了。
乔世锦支着头,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喝着手里的东西,兀自想着。
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时的自己尽管压抑,可也只是和家庭间的矛盾,他要做的不过是撕开这层令他感到窒息的纸,逃离牢笼,飞向蓝天而已。
所以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十八岁时踌躇满志,心怀远方,是个暗自定了理想并为之奋力拼搏的少年郎。
没有东西能压倒他,他会把所有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丢弃,毫无顾忌地奔向远方。
可是,夏晓星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今天下午夏晓星写作业时,乔世锦在屏幕的另一端思考了整整一下午,也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抗过那些的。
去年意外碰见的几个大学生是一回事,可旁人劝慰的力量,根本不及承受者真正跨过去所需要的万分之一。
那些伤痛,那些悲苦,怎么会是轻易就能越过的呢?
这该有多大的意志力,有多坚强的心,才能在失去所有亲人后依然好好生活着,就连性格也没变得孤僻怪异啊?
乔世锦扪心自问,若是换作自己,定是做不到夏晓星这样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