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养了几日,时柒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们打算启程,往亶州去。
之前每日,荀木都照例为她换药,带她用膳,两人全程话都少了许多,互相沉默的空气中夹掺着旁人都能察觉到的拘谨,这拘谨从何而来,谁都清楚,没人说破罢了。
天气晴朗日,风却不温和,一阵一阵呼啸拍打过来,不断地吹起马车的帷裳,掀开又落下。正当荀木想着是上马车还是单独骑马,程旭寻着这脸色,自觉地将马驹牵走,嘴里还严肃地说:“外头风大,主子还是与时柒姑娘一同乘车吧,路途遥远也能相互说个话解闷。”
荀木没拒绝,因为他私心是想跟她待一块的,但碍于时柒是个女儿家,与他一个外男共处一处,怕是有损她名声,他有些踌躇。车里等着的时柒思想没那么古板,也似乎知道他的犹豫,主动喊了他上车。
荀木踩踏前座弯着腰进去了。
以往时候还可以借口躲避,如今两人面对面,那股怪异的尴尬感又出现,即便双方不说话仍将氛围烘托到暧昧。时柒觉得有些热,想往后挪一些去靠近窗口,吹吹风。谁知这时车轮不知撞了什么东西车身颠簸了一下,时柒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慌乱间感觉有人靠近了自己,随之后脑勺覆上一只手,她抬眼,撞上那双淡如琉璃的瞳孔,眼里映着小小的自己。
隔得太近了,近到她觉得双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抱歉,失礼了。”荀木将她扶好,又朝车前问道,“怎么回事?”
程旭扬着声说:“主子恕罪,路上落了石头,一时没注意,惊到主子和姑娘了,不会再有此情况了。”
荀木没再理他,转头又关切地问道:“没伤到吧?”
时柒摇头,她坐直了身子,揪着膝盖衣裙的手心都开始冒汗。时柒在现代从未与哪个男生如此近距离接触,每每跟荀木这样相处,她脑子像是装了开水壶,时常咕噜咕噜冒热泡,这股热意蔓延到脸上,不用对镜看她都知道红了一片。
幸亏是在车里光线没那么亮,不然时柒得尴尬到一头撞车。
有了这话题引子,荀木如愿打开话匣子,谈起了罗府一事。
“所以发生在罗府的闹鬼事件也是白蔹做的?”
“应该是,世界上本就没有鬼神一事,都是人心在做罢了。”
“那你觉得……白蔹一开始就说感谢我,是为什么?”
“想来也是离不开灵魂一事,就像千兰一样,觉得你可以修复亡者灵魂,与千兰不一样的是,白蔹也是希望修补罗崇刚的灵魂吧,唉,也是图个心安吧。”
“你觉得罗家这些事与叶初南有关联吗?”时柒又问。
荀木思付一瞬,说道:“两起案件有相似之处,例如一个是断手,一个是断脚,又有人在幕后推动,叶初南至今没有下落,的确让人联想到他身上。但很可惜,我们这次都没揪出一点马脚,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
时柒知道两起案件还有一处相同之处,就是灵魂上的残缺,但如今没抓到叶初南,说出来除了新增疑点也没实质上的帮助,她打算先瞒着荀木。
荀木话锋一转又看向时柒,问:“时柒,你觉得他们可怜吗?”
时柒想起白蔹,想起罗崇刚,还有罗崇正。人各有命,有人痴傻有人极端罢了,她说着:“可怜又可悲。”
“的确如此,但若是我,想来也是不愿轻易放手的。”
有细风从车缝中吹进来,拂过荀木耳旁又迎面吹过来,一不小心就钻进了时柒胸膛,感觉这风在她心尖上轻轻挠了挠,泛着痒意。不经意间她垂了手,手帕掉出来落到了脚边,刚想捡起来却有人先行一步。
荀木将手帕拾起来却没有立即还给她,目光落在手帕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温柔。觉得自己不该再这么模棱两可地态度对她,之所以犹豫是怕失去,但这样下去也不行,如今是该说出口了。
决定好之后,荀木便不再犹豫,他按捺着自己的紧张,小心翼翼地说道:“时柒,这段时间以来,你应该能看出我的心意吧?”
“啊?”闻言时柒心跳得更快了,她预感对方会说些什么,但莫名地就心生紧张。
荀木定了定神,认真地说:“虽然我从未喜欢过谁,不太懂风月之事,但这段时间以来,我很确定一件事,我喜欢你时柒,愿意跟我回家吗?不是以友人的身份,以爱人的身份。”
这就一步跳到见家长了?时柒先前答应过他,一起去亶州游玩,如今说穿了,变成了见家长,她倒是没想到这一步。但也不知为何,对方选择说开,她倒是自在许多,谁都不用刻意避开,尽管先前那些转移话题的借口太过欲盖弥彰。
时柒心情放松了些,她一如他认真的语气对他说:“荀木,你知道我没有家人,身世不明,做着许多人都觉得晦气甚至厌恶的活,我们家世悬殊太大,你可知道这后面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我知道,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家人都很通情达理不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