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还是黑夜,只不过不是在府上屋里。
头上是一眼望穿的圆形夜空,背上是冰冰凉凉的泥土,腿上已经被摔得疼痛不能动,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水珠滴答的清脆声。当下的环境,无一不再告诉她,她被丢进了山坑里。
事出前,她还在与白蔹说话,如今看来她的嫌疑最大,可是为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她远离荀木就遭此报复吧?还有那些残缺的灵魂部分去了哪里?这一切有什么关联?想不通索性不想,她拖着腿慢慢靠坐起来,望着上方想着要怎么自救,她穿越到这里,除了荀木没其他朋友,现下真的没有谁会来救了。
时柒心生一股无力感,她自嘲般笑道:“得亏荀木回去了,不然跟着我一起遭殃。”
不过一夜之间,时柒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据白蔹所说,她与时柒聊完之后便回了房间,后续的事不太清楚,不过人是从罗府消失,自然也脱不了干系,于是罗府也派人去找。
荀木得知消息的时候,才刚到亶州不一会儿。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罗府出事?罗府的护卫都是饭桶吗!”
“回主子,属下还未查明。”程旭鲜少见主子发怒,现下也是提着心在禀报。
“立即启程,我要亲自去杙城找。”那日我其实想问,你可愿意跟我回亶州?早知就把你带回来了。
“霜阳,你又要出门?”霜阳是荀木的字。
彼时已是深夜,回廊上探出的茶梅在暗处打苞,陆颖然疾步赶来,花苞被撇了一下,隐隐散着花香。
听到声音,荀木停了脚步,回头看来人:“娘亲?”
“还是办案的事?”
荀木轻轻摇头:“我有一个朋友,她出了事,我想去找她。”
陆颖然似乎读懂他眼里的惆怅,没问这个朋友是谁值得你来了又跑一趟,她只是如天下万千母亲一般担忧他。
“去吧,处理完便回来,注意安全。”
荀木每每要出门,无论是办事或是游玩,陆颖然总这样叮嘱他,她知道不能将儿子时时刻刻锁在身边,所以送儿出行,眉间里全是关怀和担忧。有时候荀木都不太懂母亲超出寻人的担忧害怕,若他出行远门,也总会差人跟她报平安,让她心安。
“母亲放心吧,儿子会尽快回来。”
荀木速度极快,本该用一天一夜的路程,他驭马连夜赶回,到了杙城直奔罗家。
“荀木?他回来作甚?”罗俞听到下人禀告,吓得面部异色,“该不会是为着时柒的事吧?快快快!让他进来!”
荀木沉着脸色,淡眸里却是旁人不敢直视的冷冽气势。由下人带路,他见到了罗家人。
罗崇刚身子似乎更差了,眼底是淡淡的青色,他喘咳两声,撑着拐杖走上前问道:“霜阳兄,此次来是有要事?”
荀木没应他,反而转头问了一旁的白蔹:“昨夜你找时柒说了些什么?”
话刚落白蔹用手帕遮面抽搭,似乎是隐忍了许久的委屈,她边哭边道:“不过是姑娘家的私房话,并无其他得罪姑娘的地方,不过人是在我们罗府失踪的,也怪不得大人您生气,但我们也派了几波人去寻了,还是没有下落。”
罗俞也跟着说:“此事的确是我们罗家理亏,但我们还会尽力同大人您一起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咳!霜阳兄,看在我们曾经同考的情谊在,我在此对你深表歉意,但请别为难我家人。”罗崇刚又说。
荀木没接话,他目光扫视这一家人,最终落在白蔹身上,无人知他所想,客堂氛围降至冰点。
良久,荀木才说:“我此次不是奉命而来,是为我私事而来,你们不用担心我用官权压制你们,虽是祸福旦夕,人各有命,但人从你们府上失踪的,我对杙城也不太熟悉,还望各位配合我找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罗俞松了口气,继而又说道:“大人可真重情重义,能为朋友做到如此份上,我等堪称钦佩。”
“不是所有朋友都值得我这样做。”荀木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罗崇刚,随之拂袖而去,“再说,时柒不只是我好友,她是我的心上人。”
“轰”地一声,这话轻飘飘却犹如五雷轰顶,在场无人不大吃一惊。
是了,从淞城的初识,收下她手帕,再到杙城的相遇,得见她处事能力,果敢又聪慧,还有偶尔的怕虫的迷糊感,无一不吸引着他。所以他才会见她烫伤而遵从本心去碰她,所以在跟她道别离开杙城时心情会低落,所以在听到她出事就按捺不住怒气赶回杙城。
尚未尝过情爱的荀木,如今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