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好像在拿师兄做人情诶,但宋泓管不了那么多,有现成的通讯符,不拿白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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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雨,道路却还有些湿滑,宋泓抱着荷叶伞,像只白衣的青蛙在山路的石板上跳来跳去,而后顺利跳到了主殿前的开阔地带。
没来得及抬眼张望,先感受到一阵剑气逼人,他一个闪身,扛着伞蹬到最近且最粗壮的树干,三两步就跳上了树,以那萧索的枝条作为遮挡,才定睛往开阔处望去。
只见一靛青劲装的年轻女子挽剑如满月,将一玄色长袍的男子打得节节败退,而那男子却并不出招,只一昧地挥剑格挡。
宋泓蹙眉看了会儿,才从男子背对他的身形上,依稀辨出来这好像是许久未见的元敬一。
似乎要验证他的猜想,那女子厉声喝道:“元敬一!你少给我放水!姑奶奶就算是符修,剑法也能比你强上百倍!”
难道师伯所说的贵客是他们?
宋泓有种被耍了的荒谬感。
“咳咳。”忽地斜上方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
宋泓抬眼,发现了他那形容端方的大师兄商翎,正在他的斜上方扶着树木的主干,歪靠在枝桠间,若忽略掉这没个正形的姿势,师兄面上却还云淡风轻,见他注意到自己微微抬手打了声招呼。
“师弟,终于发现我了?”
宋泓来不及掏出木板,先指指树下打斗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男女,再指指树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商翎,用表情表达了他的大为不解。
商翎也立刻领悟到,简洁明了地解释:“这俩冤家之前被师叔搭救了,被各自长辈特意扔来天一宗答谢,说是要住一段日子再走。”
“男子你见过,便是凌云宗的少主元敬一;女孩是乾道宗的少主温月寻。”
凌云宗,乾道宗……宋泓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来师尊先前说过,这俩宗门与天一宗并称“上三宗”,是当今修仙门派里实力最为雄厚且最受人敬仰的存在。
谁知商翎还嫌眼下这番热闹不够,添油加醋道:“他们都是奔着师叔来的,师弟可要当心,别被人抢走了师尊。”
宋泓滋牙,瞪了眼师兄:他们师徒怎么都那么招人烦呢。
师兄装作没看见,拨了拨眼前的枝条,用一种沉静的毫无活气的声音解说道:“现在温少主已经使出了她父亲成名的一招剑法,飞云夺月,但我们元少主这轮黑月亮灵活地从云层中窜出。”
“元少主在逃,他还在逃,身法灵活,姿态潇洒,仿佛能精准预测到温少主下一招剑法的目标。”
随着师兄刻意的解说,宋泓也渐渐从二者的比试中看出些门道,还未仔细琢磨,师兄又紧接着评价:
“不怪元少主躲避精准,温少主的剑法哪怕师承其父,也难堪大用,元少主不出招,是全了两大门派的脸面。”
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宋泓庆幸那二位还在缠斗,无心顾及这树上的看客。
谁知商翎来劲了,继续拱火道:“不过,温少主若是出她真正的家传绝学,此刻定能如猎鹰一般牢牢地将元少主这只走兔锁住,饶是元少主剑法再圆融精妙,也难逃温少主法阵重重。”
忽然“飒”地一声脆响,一枚月白光刃由温月寻的指尖飞出,宋泓习惯性一偏头,竟低估了光刃的速度,令光刃险险地擦着鬓角飞过,留下了一道绯色的血痕。
再回眼,那光刃已被师兄轻巧夹住,落到手中把玩,宋泓这才看清,那是一张画了箭矢符文的月白符纸。
“温家的符箓,笔画精细到令人感叹。”师兄不咸不淡地夸赞道,指尖却燃起火焰,瞬间将那枚符纸燃成灰烬。
另一厢打斗也停息了,宋泓擦一擦鬓角的血痕,对上树下那姑娘凌厉的丹凤眼。
不知何时,那玄色衣袍的少年男子已经被月白符箓连成的绳索五花大绑,连口鼻都被封住,只留双足还能点地支撑,真犹如一只被抓的走兔,无奈地跟着少女蹦了又蹦。
“你便是楸吾仙君新收的弟子?”温月寻扬声发问。
宋泓抱拳点一点头,算是应答。
“你下来,”温月寻将身后的元敬一踢走,“我要跟你比试剑法。”
宋泓还未答应,身后却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推下了树,好在他手上有把荷叶伞,慌乱之中支撑了他一把。
而那推他下树的罪魁祸首事不关己:“事先说好,温少主,只是比试剑法。”
温月寻不屑地扫了眼宋泓,宋泓正慌里慌张地擦拭着荷叶伞上的污泥,她理直气壮地回应商翎:“对付这种小鸡崽子,还用不上我们温家的符!”
“你们温家的符我方才烧了一张,实在不好意思。”商翎略略嘲讽,若宋泓回头,能看到他难得勾起的嘴角。
温月寻冷冷回应:“那还请商师兄管好自己的嘴,别再煽风点火、惹是生非。”
别过脸,却看宋泓还在擦拭荷叶伞,不耐烦道:“小子,把你那破伞丢了,和我比一场。”
宋泓只觉莫名其妙,他把擦好的伞小心收回戒指,取出木板刷刷地写:“不好意思,温少主,我急着赶回去向师尊复命。”
他还没来得及举起木板,只听“咔嚓”一声,木板开裂,冰凉的剑尖直抵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