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便见萧问泽侧着身,正看着他:“阿昭,昨夜睡得可好?”
黎昭顶着两团黑眼圈,幽幽道:“挺好。”
如果没有被挤到床下整整三回的话。
“阿昭,你知道吗?”萧问泽清了清嗓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黎昭,一本正经道,“崇云宫有个传统,两人若是同床共寝了,就必须得结为道侣——”
温热的气息撒在黎昭的脖颈处,黎昭脸颊有些发热,坐起身,下了床,与对方拉开距离:
“大师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知道啦——不过,跟我做道侣又不亏。我这身段,这相貌,谁见了不得赞叹一声‘崇云宫宫花’?”
萧宫花一番狂言说得心安理得,支起上半身,冲黎昭挤眉弄眼。
真不要脸。
黎昭懒得跟他啰嗦,整理好衣装,瞧见桌上几个瓷瓶,这才想起昨日裴商清的叮嘱来,便说道:
“大师兄,五师姐让我把外敷的药也带来了。擦伤之处再敷一次药,不出一日便能彻底痊愈,你可别忘了。”
“伤在后背,我自己单手不太方便,阿昭,再帮帮我吧?”
萧问泽道,不等黎昭答应,已经大喇喇褪去上衣。
黎昭点点头,拿起药瓶,坐到床边。
因得昨日在医庐已经上了裴商清特制的愈创药,萧问泽后背的大片擦伤都已结了痂,没什么大碍。
然而除了擦伤之外,萧问泽的后背还有其他显眼伤痕。
是几道交错的鞭痕。
黎昭在魔界惯用的便是长鞭,没少抽过人,因此对这种伤痕再熟悉不过。
萧问泽背后为何会有鞭伤?
“那些是旧伤。”像是感受到了黎昭目光所在,萧问泽道,“说来也怪,伤不算太严重,疤痕却始终消除不掉。”
“是受了罚吗?”
黎昭问,话刚出口便有些懊悔。
没人喜欢自揭伤疤,自己这话问得实在冒犯。
好在萧问泽没计较,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算是吧。”
点到即止,萧问泽没再多言,黎昭也识相地没再多问,二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话题。
黎昭用指尖蘸取些药膏,轻轻涂抹在萧问泽的伤处。
趁着沉默的工夫,他斟酌片刻,决定把昨日在藏经阁听到的对话告诉萧问泽:“大师兄,昨日我在……”
尚未说完,门忽地被人一把推开,一道身影摇摇晃晃跨过门槛。
进屋的是傅惊鸣,看上去像是还没睡醒,迷迷瞪瞪倚靠着门框:“大师兄……诶,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分身?”
萧问泽道:“什么分身,自家小师弟都认不出来?”
“原来小师弟在这儿啊,难怪今日没来早课呢。”傅惊鸣嘟哝着,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等等,小师弟为什么在这里?”
他揉揉眼睛,只见大师兄盘坐在卧榻上,上身□□;而小师弟黎昭则只穿着里衣,一只手还抚在大师兄背上。
他看了看萧问泽,又看看黎昭,登时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
“你们……睡了?”
黎昭:?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傅惊鸣此人当真对得起他这名字,破嘴每“鸣”上一次,都语出惊人。
“我在帮师兄上药。”黎昭连忙解释道。
傅惊鸣权当没听见,自说自话着鼓鼓掌:“恭喜你们,我随二百个中品灵石,坐器修那一桌。”
“啊,真不是……我没有……”黎昭站起身,举起手中的药瓶自证清白,“四师兄,大师兄闹着玩呢,我真的只是在给他上药而已。”
“哎呀,咱们都是亲师兄弟,何须遮遮掩掩。”傅惊鸣眨眨眼,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你们睡了便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告诉别人。”
“阿昭,你刚才还说要对人家负责的。”当事人萧问泽惟恐天下不乱地搅合进来,声情并茂道,“这么快就要和人家撇清关系了,好一个薄情郎!”
“……”
你们两个,没完了是吧?
“薄情郎”在两位师兄的一唱一和下手足无措,深觉自己的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黎昭刚要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声誉,门口又出现一人。
“什么薄情郎、负心汉的,你又说浑话逗谁呢。一天天的,总没个正经样子,还崇云宫大弟子呢,说出来都丢人。”
霍起嘴一张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矮胖的身躯屹立门前,在地面上投出高大的影子。
黎昭从未觉得霍起如此可亲。
“我们不过是玩闹玩闹,同小师弟培养感情罢了。二师兄,你别总扫兴嘛。”拱火元凶傅惊鸣逃过一劫,这会儿又开始和稀泥,“你也是来探病的吗?”
“他这病是自己作出来的,我才不稀得看呢。”霍起瞥了眼萧问泽,冷哼一声,“是无量峰那儿出了点事。”
“什么事?”
“宋历棠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