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夏于一行人等了两个小时后,才终于等到了朱凯平安的消息。
是突发的脑卒中,那一瞬间出血量极大,因为送医快,朱凯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上几天,而且医生也说不好,后续的恢复究竟怎么样。
至少人到现在,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医生说完后,杨雪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煞白。她是愧疚的,她认为是自己那突然的变卦让朱凯产生了情绪的过分波动。
小黄在旁边无措地摸着她的肩膀,不停说着没事、没事。
凌小小从小就怕医院这消毒水的味道,一到重症监护室的前面更觉得别扭,如果不是里面睡着的那个人恰好要给自己发工资,他应该早就拔腿就跑了。
所以这几个人中,只有夏于一个人还很冷静。
他和凌小小,是咖啡店唯二的员工,但他们两个人都不清楚朱凯的家庭情况。所以他报了警,在警察找到朱凯家人前,他们需要轮流来医院看护。
在这个过程中,趁着凌小小出门上厕所的功夫,杨雪还特意问了队长,为什么不让处理中心的人去找朱凯的家人,毕竟,处理中心这些年为了找到那些藏匿在人群中的外星人,数据库和反应能力都远比派出所要强的多。
夏于说的很直接,“我们得有充分的时间和凌小小相处,这是最好的时机。至于朱凯的家人能不能找到,对他本身的病情,根本毫无帮助。”
杨雪一时咋舌,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自己老大是过分冷静,还是分明无情。
凌小小上完厕所回来后,就收到了一份时间表:
早上8点到中午12点,他和小黄在医院看护;中午12点到下午5点,他和杨雪在医院看护,下午5点到晚上12点,他和夏于在医院看护;然后夜里是夏于独自一人看守。
凌小小整个人都惊呆了,一瞬间都不知道这里面躺的是他老板,还是他爹,这怎么比他上班时间还长?
夏于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你最熟悉他,而且,人得日行一善。
凌小小生来就是软骨头,既怕软又怕硬,夏于甚至不用多么强硬的语气,凌小小就窝窝囊囊地接受了这份完全不公平的陪护安排。
说是陪护,但朱凯人在重症监护室里,实际上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是单纯地在门口坐着。
白天还好,杨雪大大咧咧、小黄虽然不擅长聊天但性格温和,凌小小的日子并不难过;但是到了晚上,那可真是如坐针毡啊。
从夏于第一天到咖啡馆入职的那时候起,凌小小便有点怵这人,如今要和他并排坐在医院的铁制长椅上,还要接受夏于的户口调查式聊天——“你小学在哪上的?”
“你初中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你爸妈呢?”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你们家没有族谱吗?”
凌小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度过这么漫长的一晚上。
不过幸好,他这外星人体质不行,11点一到,他就已经困得不着四六,明明还能听见夏于那就在耳畔的声音,他头一歪,就靠在了夏于肩膀上,下一秒便吐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夏于愣了一秒,侧头观察这人确实已经睡熟后,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球状的扫描仪,左右观望确定无人经过时,他从凌小小的头顶,轻轻扫至凌小小的脚底。
扫描仪始终没有发出异常的响声。
夏于一边收回扫描仪,一边侧头打量着凌小小熟睡的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找到凌小小的繁殖卵,处理中心到底是怎么确定他是迪普系人的?
想了想,他还是揪住凌小小的一根头发,以极快的速度拔了下来。
凌小小果然还是有反应的,但他并没有醒,只是嘟囔着,“妈妈痛……痛……”
他摇摇头,眼睛始终紧紧闭着,在夏于的肩膀上蹭了蹭,张张嘴又睡着了。
我肩膀这么硬,他能睡得舒服?
夏于心头泛起一丝疑问,他放松了点身体,另一只手将凌小小的头往后挪了挪,自己靠着冷冰冰的墙砖,也闭上了眼睛。
凌小小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视线中心模模糊糊有一块黑色的布,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床上,就闭着眼睛磨了磨,然后就感觉到了腰部那堪称惊天动地的僵硬。
“啊啊啊啊啊,痛痛痛!”他尖叫了起来。
“醒了就起来。”
这平静的声音是从他的脑后传来的,凌小小已经顾不上疼了,扭着身子就爬了起来。
侧头,才发现自己是在夏于的大腿上枕了一夜。
夏于眼下乌青很重,一夜过去脸颊就有淡淡的胡渣,他斜看了一眼凌小小,什么都没说,只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大腿。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什时候靠在了你的腿上。”凌小小已经顾不上腰上的僵痛了,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道歉。
“没事。”
夏于平静地一塌糊涂。
或许是刚起血液还没有充满大脑,凌小小看着这酷哥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奇怪,为什么我只把他当做竞争者,说不定他也有房啊?
夏于那揉着大腿的手指猛地一停。
以凌小小的智商,自然是看不出异样的,他回想着昨天在某个不太合法的网站上看到的那本《如何抓住那个英俊少男》,顺了顺自己头上那顶鸡窝,微微低头,眼睛向上看,崇拜的眼神——
“我无父无母,唯一的姐姐多年前去世,一路都在勤工俭学,现在还在还大学时候的学费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