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见状,又问了一遍。
董凉菁收起视线,看向她:“你先走吧,公司里和她有关的事不要插手,等她醒了想怎么办听吩咐去处理。”
经纪人被这一眼看得心底微颤,忙不迭点头应声,从病房里离开。
单人病房里安静下来,董凉菁重新凝视着柳姒瑶,顿了顿,小心翼翼低头吻了一下对方的手腕内侧。
过了大概半小时,病房门被人敲响。
董凉菁抬头,和来者对上视线。
对方是个年轻女孩,五官精致漂亮,杏仁眼乖巧又可爱。
只一眼,董凉菁便认出了对方。
她薄唇微启,声音低哑地说:“霖公主,好久不见。”
柳钰霖神色微僵,先是下意识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姐姐,这才重新看向董凉菁:“……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董凉菁起身:“出去说吧,阿瑶需要好好休息。”
柳钰霖迟疑着点头,两人一起推门离开。
医院的一条僻静走廊深处。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刚一站定,柳钰霖便又问了一遍。
刚才的对视一眼,她们便认出了彼此都存有记忆,更别提董凉菁刻意为之的“霖公主”。
董凉菁抬头看了眼窗外:“不说也罢,总归是费了些周折。”
从小柳钰霖便喜欢黏着柳姒瑶,跟条小尾巴似的,导致她们两人也相对而言熟悉一些。
见她不愿多谈,柳钰霖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或许是入轮回前没有喝孟婆汤吧,总归还是没忘记,小时候对这些事记忆很模糊,但越长大越清楚,姐姐似乎全都忘记了,不过她那个样子应该才算是对的吧。”
“忘记也好,那样沉重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她重来一世还要受同样的罪。”柳钰霖说完,又是轻叹一声。
董凉菁看向她,忽然说:“阿瑶记起来了。”
“什么?”柳钰霖神色一凛,不免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她眼珠微动,想到什么,继续问:“姐姐昏倒不会是跟你有关吧?糟了糟了,那她不知道要生气成什么样。”
说完,柳钰霖又有些责怪:“你怎么能再出现在她面前啊,当年的事对她伤害那么大,让她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不好吗?”
接连几个问题令董凉菁陷入沉默。
如果她没有和柳姒瑶相遇,对方或许还不会记起上一世的事情,也就不会变成现在喜怒无常的样子。
她们本应泾渭分明,可天意难料。
不,该怪她执念太深,逼得对方再度重温噩梦。
董凉菁:“我不知道会遇到她。”
也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气。
柳钰霖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
“那你告诉她当年的事没有?”柳钰霖忽然问。
闻言,董凉菁摇头,愈发感到苦闷:“她不想听我解释。”
“哎呀,你这个书呆子,怎么能不先给她解释啊,当年母皇那样洗脑她,她一直都没有觉察出不对劲来。”柳钰霖有些无奈摊手,“我都不敢跟她说一句母皇的错处,会被她训的。”
董凉菁闭了闭眼睛:“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总能让阿瑶放下戒心。”
柳钰霖:“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有点难,姐姐的脾气,你是最清楚的。”
柳姒瑶的脾气,董凉菁当然清楚。
对方有着自己判断是非的一套准则,如果不是因为董凉菁最开始表现得憨头憨脑,柳姒瑶也不会那么快和董凉菁热络起来。
而柳姒瑶最崇拜的便是圣上,她不止一次向董凉菁说,以后要做一个像母皇一样心系百姓的明君,哪怕做不成皇位,也要去封地好好为民请愿。
圣上的假面太过牢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董凉菁当时其实是有机会告诉柳姒瑶实情的,然而她草率放弃了那些时机,去忙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于是一个被蒙骗得越来越深,另一个则将策反之事越做越大。
她和柳姒瑶走到现在这种难堪的地步,几乎全是她的责任。
如果她那时再有耐心些,对柳姒瑶再上心些,而不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让对方知道圣上虚伪真面目,明明白白让对方看到圣上通敌的证据,或许对方也不会跳下城墙,更不会恨她入骨。
是她的错。
董凉菁攥了攥手指,用力到指甲泛白。
柳钰霖转了转,叹气说:“本来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好插手,姐姐也不会允许别人插手她的事,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因为存在信息差而导致的祸端,我衷心建议你们还是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可以稍微帮你说说好话。”
董凉菁颔首,想到什么,忽然问:“阿瑶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
“对啊,之前姐姐连每天穿什么衣服都要自己选,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干预她的私事。”柳钰霖浑不在意地说,“姐姐其实是个很渴望自由的人吧,毕竟宫中规矩多到烦,我都想做只小鸟飞到天上去。”
因为这席话,董凉菁神色微顿,掌心完全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