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炎听到,轻轻笑了出声,双手托着下巴,眼神里有细水长流的温柔,“听起来好棒。有机会我也想去。”她顿了顿,似乎从回忆里捕捉到什么,“姚逸航啊……他现在结婚了,有孩子,天天在家带娃,当个‘南极贤夫’倒是有可能。”
“啊?”梁夏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她原以为那样一个整天谈诗写梦、说走就走的人,怎么也会活成个流浪到四十岁的理想主义者。可她又想,或许正因为真正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他才甘愿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认真过起平凡日子。
“他应该不是随便结婚的人。”梁夏低声说。
“是啊。”谢炎点点头,眼里掠过一丝温柔的光,像风吹湖面,细小却真实,“他现在整天围着孩子转,朋友圈不是奶瓶就是绘本,连约个饭都得看‘幼儿作息表’安排。他好像挺享受这个身份的,也确实做得不错。”
她语气里没有太多戏谑,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那种看着朋友稳稳地走进人生下一个阶段的情绪,淡淡的,有点羡慕,却不急着追随。
“那你呢?”梁夏侧头看她,语气轻轻地,像在小心翼翼地测试什么,“有没有……什么新的身份?”
她刻意装出不经意的样子,眼神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悄悄落在谢炎的手上——手指修长干净,关节处没有戒痕,也没留下什么久戴戒指的印记。她心底像被捏紧的什么慢慢松开一点,却又不敢真的放松。
谢炎歪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坐直了些,抬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制服外套:“你看这身,不够新吗?银行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吧。”
梁夏轻笑出声,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我一直觉得银行制服设计感堪忧,但你穿着……倒也挺好看的,看来衣服这事,真得看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低了些,像玩笑又像认真:“不过,谢主任,你懂我问的不是这个‘身份’。”
“副主任啊副主任,别升职升得太快。”谢炎一脸正经地纠正,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撑着头衔显派头,是那些微秃大叔们的事儿。别的身份嘛……”她轻轻耸耸肩,将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口中,语气淡淡的,“还是老样子,一个人。也谈过几段,但没什么结果,就没再勉强。”
她说得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却柔软得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布。
梁夏轻轻吸了口气,试图把那份悄悄升起的怅然压下去。她像是想转移注意力,又忍不住带出一点揶揄的语气:“是因为他们不够文艺?不读川端康成,也不听Damien Rice?”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语气太轻佻,像是打趣,明明她不是那个意思。
谢炎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哟,Summer你学坏了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却带着点纵容的宠溺,“他们不听这些,他们听郭德纲,我也是。”
“这不冲突!”梁夏赶紧接话,像是被抓住辫子,认真得近乎急切,“郭老师其实很文艺!他讲的是生活哲学!德云社就是当代最有人文气息的社团。”
“你还敢说。”谢炎笑着伸出手,轻轻在梁夏脸颊上捏了一下。
动作极轻,却让梁夏怔在原地,像突然卡壳的老式录像机。她没料到谢炎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刚吸进去的一口气也像走错了路,猛地呛在喉咙里,咳得弯下腰去,眼眶泛红,脸涨得通红。
“哎呀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谢炎语气一时间慌乱,连忙递过纸巾。
梁夏一边摆手一边咳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太突然了,一时没稳住。
好在脸上的热度还可以用咳嗽掩饰,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谢炎——她正微微皱着眉,神情专注又紧张,眼底藏着歉意,也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梁夏低头接过纸巾,嗓子仍有些发紧,但嘴角已悄然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