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述贴心地拿起桌上空调遥控器
“不不不……不用,我有点气短,可能需要缓会儿。”说罢,应知舟扶着自己的肩膀,喘着比鼻腔还粗的气,感受着身上不断冒出的虚汗。
高述还是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见应知舟此副模样,他略关心下,便顺着对方让继续讲的意,继续讲了下去。
“我见他那时临走前还专门跑到郊外的一个小商店里去买和你同款的那糖。”高述右手握着下巴,不断摩挲着,试图将完整的记忆翻出“噢对了,是我当时带他去的。”
“他走后,我一次路过那,也去那买了和你一样的糖,不过……”
高述垂下眼
“里面装的糖,和当时我撞见你两在安全通道时你给我的糖不一样。”
“后来一次拜年,我去我亲戚的家,瞧见他孩子有一个装的和你给我的药片一模一样的药盒。”
应知舟呼吸骤然加速,隐有种多年埋藏的秘密突然被人扒出来,他原形毕露的羞愧与无措。
高述眨了眨干涩的眼球,心疼地捏住自己衬衫的衣角,即使局面已僵持,他依旧想把最后的话说完。
“我问我亲戚那是什么药,她答,抗郁的。”
应知舟有些失声,他不答,高述也不继续向下说。
宽广的房间只剩窗外枝桠悄然绽放,绿油油的枝叶如流苏,点点装饰枯燥的世界。
晚风轻抚枝头顶花的脸庞,妩媚的花瓣展露它的娇艳。
“那孩子,还好吗?”应知舟瞧着窗外最亮眼的枝头花,缓解了局面的寂寥。
“我那亲戚啊,遇人不淑,第一个婚姻的不美满造成的孩子早当家,加上那亲戚脾气也不太好,就导致孩子有些消极倾向,但不过,她第二个婚姻很美好,孩子现在已经痊愈,在读市重高。”
“恭喜啊。”应知舟笑笑“将来定有个好前途。”
“是啊,我们都这样觉得。”
高述长叹一口气。
“柳暗花明又一村,上天终究是会让人越过越好的。”
这次,应知舟赞同他这句话,这令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的高述又惊又喜。
“你不必操心太多,佘行一直在帮你治疗,你心里要是有什么想不开或者想知道的尽管来问我,佘行出国那几年,一直是通过我和国内保持联系的。”
应知舟淡哼了声,语调不紧不慢:“我想问经理你一个问题。”
高述一笑:“你尽管随便地问吧。”
应知舟垂眼,淡然陈述:“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像条狗一样竭尽全力去帮他。”
高述傻呆在原地。
半晌,他木讷反问:“你在说什么?”
应知舟猛喘出一口气:“佘行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我换种问法,佘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边为佘家人服务,又一边为佘行服务。”
高述眨了眨眼,怯生生地回答:“我还是没太听明白你的意思。”
“李元和你一伙的,是佘家人指派你们在金水湖时让我出意外,这点对着吧。
我本来以为你们就想争取这点利益,但我没想到,你从咱们一见面开始就一直在说佘行的好处和他不堪的过往,若对别人说那是聊点有意思的话题,可偏偏对象是我。
你提到我和他那年在安全通道,很日常的事情,你记了五六年,所以当时给你的印象并不是简单的,两个选手共处安全通道。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像高经理这样已经当上经理的人,在听到我不愿聊佘行和我的不堪时,怎么可能不理解见风使舵,反而继续讲?
所以,高先生,你在被什么要挟着,才能让你不得不向我求救?”
应知舟话落下的一瞬,高述骤然吐出口凉气,他抬起松弛的双眼,一双黑瞳紧缩应知舟的眼底,几乎以一种一字一顿的架势,他沉吟。
“不是求救,是求你救救他。”高述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是,佘家人是拜托了我和李元,不过他们不像五六年前那样充满敌意,反而期望你能救救佘行。”
应知舟抬手扇了扇自己鼻腔的周围:“那佘行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高述见势先是抬手摆了个请等的手势:“心情有点复杂,让我再抽几口。”
应知舟勉强地笑了笑。
良久,高述吐出一口烟,缓言:“你没看出来?他的目的很鲜明。”
“什么?”
“求我们救救你。”
高述继续补充
“你不知道吗,他当时转会出国时,特意嘱咐了他认识的所有战队的队长,包括KPL,LPL,PCL等等。
他托他们,如果你出事,就请尽量帮帮你,他会替你报答的。”
应知舟陡然回想起,佘行走后的第一年,他被邀请参加职业选手与主播的友谊赛,可因为主办方的疏忽,场内唯独没了他的位置。
而当时,有个人唤了他声“vipan的小补枪手”
他抬头,正对上赫赫有名的LPL一位coser主播,那位主播似乎对他很是熟悉,招手唤他来他旁边的位子坐,说他的旁边本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却来不了了,让他安心坐着。
就此,场内的尴尬局面瞬间化解。
当时的应知舟还以为自己碰上了好人,未曾想,这一切早有预谋。
回顾今日,应知舟脑内千缕万丝,混乱如麻,这事情理的他思绪繁杂,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态度,他追问高述:“那你们为什么还想杀我?”
“不是杀,李元同我讲,他将抑郁分为表型和内型,在我们面前,你是典型的表型。
可你但凡只要掺和有关佘行的一切,你的抑郁就像消失了一般,但潜在依旧消极,这就是内型。
之前李元在你检查前与你畅谈佘行,之后去你再去做全身检查时,全身的指标相比之前来说要好很多。
可是你之后依旧会恢复原状。
换句话来讲,他像你的药,而我们又不确定这药是否治标不治本。
我们总不可能收了人家的利益不帮人家干事,所以,这才有了允许你一整夜开着窗,在金水湖时故意制造意外,这一系列蠢事。
这些都只是在试探,你是否还有消极念头。
可喜可贺的,你的结果令我,李元,佘行,佘家人都很满意。”
应知舟在听到后两个名字后,松懈的全身骤然紧绷:“所以……金水湖那事你们都知道原委?”
“是,不好意思,冒犯了,但不过当时我们甚至在水底安排了救生员。”高述细细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不苟言笑。
……
搞半天就自己一个人在诚惶诚恐,应知舟轻佻嘴角,无奈笑了笑。
“真的不好意思,由于是我们自己推出来的结论,试探什么的我们也没有资料查询,迫不得已下做出的这个决定。
人受伤后的应激反应是我们目前能搜集到,最好验证内心世界的办法。”高述满怀歉意地朝他鞠躬。
这么大的人朝自己鞠躬,应知舟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算了,他们为自己好,多一事也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暂且不追究了。
“事实我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我也知道了,我会配合治疗,但你们这么急切地想要我康复,绝非简单的利益问题,应该还涉及一些私人问题。”
应知舟很聪明,他能够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看透对方的内心。
高述这下也算是知晓为什么李元会在自己面前吐槽说,对面这个人的心理治疗很难做,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成患者。
看,现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本来高述的主动权现在全跑他手里去了。
他叹息一声,只希望赶紧吃点甜食弥补自己疲惫的这一下午。
“是,但这不是我想说就能说的,你或许得等以后佘行自愿坦露一切。”
应知舟默许了他的回答。
“谢谢你。”
高述尴尬一笑:“没什么的,我作为受益人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