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听人这般描述着,仿佛他亲眼看到何湛程之前每晚都对着他照片干坏事的样子。
第一次知晓时,他备受羞辱怒不可遏,后来怒意消褪,每每回想起来,便不禁脸上发烫。
何湛程扭头问他:“你呢?你怎么打飞机的?站着么?”
戚时装作没听见,继续道:“咱们待会儿要去的是我第四个家——其实也不算是个家,家具都没多少,好几个屋儿都是空的,我懒得布置,现在每天就一保姆给我打扫卫生和做饭,因为我哥这两年有对象了,不让我和他一起住,我就搬过去了。”
何湛程好奇问:“也是大平层么?”
“不是,是别墅,”戚时问,“怎么,你喜欢住大平层?”
“不是啊,”何湛程笑,“大平层你都嫌冷清,住别墅晚上不得吓得哭出来啊。”
“是啊,”戚时似笑非笑地说,“我一个人住怕死了,你要不搬来和我一起住呗,我晚上哭了还能跑你怀里躲躲。”
何湛程挑眉:“真的假的?”
戚时回得很圆滑:“你来就是真的,你不来就是假的。”
何湛程犹豫了下,然后果断一挥手:“算了!我机票都定了,明早就回家了,就不成天在外边浪着了!”
戚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沉默片刻,没偏头:“你又要走了?”
“嗯。”
“理由呢?又是回去看那个许若林?”
“我回自己家需要什么理由?”何湛程懒洋洋道:“许若林那事儿已经结束了,我跟他现在就是朋友。”
戚时嗤笑不信:“谁会和睡过的人做朋友。”
“我啊,”何湛程满不在意地说:“怎么,他都没意见,你倒有意见了?”
“没,”戚时状似不经意提起,“那裴玉也——”
“我没跟他上床。”
戚时感动得差点落泪:“好,挺好,我其实挺看好那小子的。”
“咋啦,”何湛程笑眯眯地瞅他,“我跟他上床你就不看好他了?”
戚时不答,立刻又换个话题:“你爸这慈善做的也忒善了吧,还给大学捐楼呢啊?”
何湛程“嗐”一声:“我当初退学回国,我家老爷子就想安排我在国内读算了,我不想在家门口上学,他就在燕京大学捐了个项目,跟佟校长说我准备好了随时过来上课,我嫌没劲,就没来。”
戚时了然,笑声劝着:“怎么没劲了,从前没劲,现在还没劲啊?你随时来上呗,我还能看着你点儿,多好啊。”
一句“我又不跟你谈恋爱,一个人在这儿上学有个屁劲”马上脱口而出,戚时的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
何湛程低头解安全带,没将那句暗示意味太明显的话讲出来。
戚时没熄火,扭头问他:“用我陪你进去吗?”
何湛程点了下头,说:“行,正好我收拾行李,晚上去你那儿住,你明天直接给我送机场去。”
戚时今天不忙,说有空带着他玩儿,何湛程只想去这人家里看狗。
这一路,听人事无巨细把这些年所有经历的事都讲给他听,他了解完这个男人从小到大所有的一切,他们俩之间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就像读一本书,他遇上了这个人,不小心从中间页翻开,这个人很好,肯主动倒回去帮他从第一页开始重新翻,半本就够,他读了半本他的故事,决定就此合上。
后半本就没必要了。
他没兴趣憧憬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未来。
这遇见戚时才有的、想要去探究别人往事的臭毛病,从一个月前他点开【戚时】的搜索词条开始,到今天不厌其烦听人絮叨故旧往事,何湛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戚时趁在他下车之际俯身过来亲他嘴,他没回应。
他只感觉自己正在精心布置的、这份接近完美的离别作品,非常的矫情和傻叉。
戚时搂着他进酒店收拾行李,身体贴他很近,何湛程其实不喜欢暧昧对象这样搂他,戚时手臂扣在他腰间,不时将他往怀里带,恨不得将他塞进胸膛,姿势跟搂女朋友似的。
明明他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他东西少,就一个行李箱,收拾完了,和箱子一块儿立在房间正中央,一手插兜,另一手掏手机给刘导打电话道别。
他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客人,对刘导浅浅表达了这阵子悉心照顾他的感谢,刘导说霜霜想他了,何湛程又让霜霜接电话,耐心陪着公主殿下东拉西扯漫无天际的聊,戚时就像只粘人的大狗,趁他打电话,从身后抱住他腰,埋头在他颈间,喉咙发出某种闷闷的咕噜声,没完没了地吻他的脖子和耳朵,弄得他很痒。
何湛程有理由怀疑,如果每个人都有一条尾巴,戚时一定会趁他不注意,把他俩的尾巴拴在一起,他走到哪儿,这傻大个儿就跟他到哪儿。
何湛程挂掉电话,闭眼憧憬了五秒那场景,还挺浪漫的。
可惜戚老二说他们只是玩玩。
他们出酒店,戚时很自然地伸手要帮他拎箱子,他没让。
无名的火气就在胸膛爆炸开了,怒意充斥进五脏六腑,气得他脑子嗡嗡响。
他默不作声地忍着,这很不合他有疯必发的脾性,于是毫不客气的,他对身旁这位他交往不到一天就宣告恋情结束的前男友摆出生平最臭的脸色。
呵,他才不要他帮自己拎箱子!
还有,他再也不要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