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呆愣着张了张口,再转眼看时,茶盏出现在萧然手上,萧然几口灌完茶水,叹:“舒服,方嚎几嗓子,嗓子给嚎冒烟了。”
说罢,撕下脸上的面具,用木簪子半束起长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多时便恢复成原本潇洒俊逸的模样。
琳琅吸了一口气,了悟,原来是七皇子,那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姐常说,此人不按常理出牌。
“殿下很少扮成女子吧?”黎玥笑了笑,回忆起萧然刚来时的样子,实在是有趣得紧,其实她一早便怀疑女子是男子假扮的,但从未想过是萧然,直到那一双眼盯住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令她确定是那位狡猾的七殿下。
萧然挑眉,竖起一根食指:“首次。”
“扮成何种人无所谓,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黎玥颔首。
不错,又见识到了。
“殿下来找我是有要事相商?”她收起玩笑的心思,坐直身子,目光变得沉肃起来:“江南水患。”
“黎祭司猜得没错。”
“莫非是要我去?”黎玥进一步问。
萧然上下打量黎玥一眼,半晌道:“猜对一半,今日早朝安王的人力荐你,但父皇还未定夺。”
“明白了。”黎玥暗自斟酌,眼神凝重:“需要我做些什么,是商量应对之策,还是我回去准备?”
“都不是。”萧然目光下落,手掌按住她略微发颤的指尖。
带着暖意的肌肤相触,黎玥面上闪过一丝错愕,抬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的首要任务是面圣,自请去江南,不要将自己摆在被动的位置。”萧然认真地看着她,目光定定,无形间暗含安抚人心的力量。
黎玥吐出一口浊气,稳下心绪,问:“何时去?”
“即刻。”
……
马车一路疾驰奔向皇宫。
马车内,琳琅依旧晕乎乎的,她只听清“即刻”二字,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明明前一刻小姐和七皇子还在观天鉴内商讨事情,为何……后一刻就要去面圣?
琳琅略带忧虑地看向黎玥。
黎玥手撑着下巴,沉默望车外,外边依然下着小雨,雨丝织成薄薄的雨帘子,沿途风景皆笼罩帘幕之下,瞧不真切,如梦似幻。
她却没心思欣赏景色,只觉手中暖意好似仍未褪去,不禁用力摩挲手背,不可抑制的,面上轻轻泛起红晕。
“吁——”
车内一个颠簸,打断她的思绪,黎玥扶住车壁,探头去望,马车停靠在东侧宫门处,侍卫近前询问,黎玥出示令牌,说明来意,内廷中人听后前去通报。
此刻,勤政殿内,肃帝翻开一封奏折,门外的赵全急匆匆进来禀报:“殿下,黎祭司有要事求见。”
“朕方想召她,她便来了,也好,省却一桩事。”肃帝放下折子,招手道:“让她进来。”
赵全应是,不久,领着黎玥进殿。
黎玥身着一袭官服,身形极稳,步履不乱,甫一进殿,便郑重行了一个跪拜礼。
“臣有罪,冒然叨扰圣安,求陛下责罚。”她额头重重覆于地面。
虽是个清泠的女子声,却字字铿锵,有如男子的气势。
“平身。”肃帝坐在案台后,半侧身子,手举一本奏折,缓缓将目光落在身上:“爱卿急着前来,所为何事?”
“江南水患,百姓民不聊生,臣愿自请前去江南,救黎民于水火之间。”黎玥直戳了当,犹豫了,反倒不能表明决心。
她边说着,边为自己捏把汗,这次入宫错过了晌午,因此不能听见肃帝的心声,只能靠自己推测。
“你好好待在京都占卜天象,江南的事,朕做主,你大可不管。”肃帝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不,臣必须去,望陛下成全。”黎玥站起身,再行一礼。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肃帝面色沉了下去,威严毕露,鹰隼般的眼闪过一丝疑色,早朝有官员提议让黎玥前去江南,午时一过,她便自己跑来了,未免太巧合了些。
觉察到肃帝的疑心,黎玥手心紧握,渗出绵密的细汗,脊背如绷紧的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想起萧然嘱咐过的话,一字一句说道:“若臣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陛下怕是不信,那臣索性直说,望陛下见谅。”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肃帝冷哼,面色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