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句。
诡谲的情绪燃烧着仅剩的清明,蛰月一时记不起来这句话,生硬地反问:“我有说过吗?”
薄寒宴顿时被剥去所有利刃,束手无策,哑口无言。
该用怎样的文字来诉说此刻的心情。
万千言语,敌不过到嘴边那句对不起。
每一次争吵,似乎都是两败俱伤。
“你说实话,”薄寒宴艰难地吐字:“你是不是……讨厌我?”
“蛰月,只要你说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蛰月没有回答。
薄寒宴:“你说啊,你在犹豫什么?你为什么总是沉默,这个答案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
“是!”蛰月暴呵一声。
薄寒宴双眼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蛰月。
心如死灰,不亚于她斩钉截铁地说出那个字。
“好……”
薄寒宴狼狈地别开眼去,自顾自地走向桌面。他的身影摇晃,像是狂风中被轻易折断的树枝。
有些感情太浓太重,贫瘠的文字无法宣之于口。
有什么东西迫切地呕出口外,蛰月不可能欺骗自己。
“但是我……”
但是我依旧……很在意你。
“不要再说了。”薄寒宴制止她说下去,“我不想听了。”他很害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心灰意冷的话语,他已经没有任何挑明一切的勇气了。
蛰月站在原地,看薄寒宴拿起一本竹简烧了起来。她不知道他烧的是什么,没有制止。
尚未烧完的竹简被扔到一边,薄寒宴咬紧嘴唇,朝门外走去。
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狼狈落泪,忍不住刨根问底地问她,为什么要抛弃他。
擦肩而过时,身体比意识先反应过来,蛰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两人背对着对方,都没有回头,也都看不见对方痛苦的表情。
“……不要走。”蛰月听见自己说。
……不要离开我。
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该怎么对他说明这份复杂的情感?
薄寒宴:“放手。”
蛰月:“不放。”
不能放。
薄寒宴方才挣脱她的手,又被蛰月固执地抓回。
“殿下……”
“对不起。”
薄寒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话落,蛰月蓦地松开手,放他离开。
脚步声渐远,蛰月忽然失去所有力气,她慢慢地弯下腰,蹲了下来。
头痛欲裂,犹如岸边濒死的鱼,蛰月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却愈加窒息。
意识一片混乱,只有那句“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在脑海不停重复,不停敲打着摇摇欲坠的心。
“不是这样的……”蛰月指尖颤抖,紧紧扣住冰凉的地面。
想到什么,她猛地站起来,熄灭了尚未燃烧殆尽的竹简。
蛰月伸出手,小心触碰着烧毁的竹简,苍白的嘴唇开合,她一字一句地读着。
竟然是……
婚书吗?
蛰月冲出房外,在夜里奔跑起来。
“站住!”蛰戟的声音蓦地响起。
蛰月下意识停下脚步,她心急如焚地望了望薄寒宴远走的方向,又毫不犹豫地迈开腿追上去。
她还有话没对他说。
“捉住她!”
一时间,数十个侍从围堵住蛰月的去路。蛰月慌不择路,被一拥而上的侍从抓住了把柄。
小百合不忍心,冲上去替蛰月辩解,“大人,小姐她……”
“住口。”蛰戟喝止住她,“如果你看不好她,我另有人选。”
小百合脸色霎时间苍白,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乱道:“大人息怒。”
“放开我,放开我!”蛰月挣扎着,嘶哑的嗓音破音而出。
“你还想跑哪里去?你太放肆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父亲,我要去找他,快放开我啊!”蛰月惨白的脸色在挣扎间涌起不合时宜的红。
“你想都不要想!”蛰戟以为她还要不死心地去找夜揽雪,怒不可遏道:“把小姐锁回房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府中半步。”
“要是人再不见了,你们所有人都不必在京城了。”
“不是的,我是要去找殿下。”蛰月仓惶解释。
蛰戟脸色沉了沉,犹如天边席卷而至的乌云。
“他已经走了。”
“他等了你一整天。”
蛰月顿时哑口无言,任由他们将自己往屋里拽。
……
这场爱恨交织的感情,到底是谁错付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