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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殮魂契(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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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文的爷爷,也就是岳家刚的父亲——岳良的书信。”

丰小林继续道:“二十五年前,岳家刚只身来到海市闯荡。那个时候,我正陷在一场官司里,频繁出入法院,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他。”

“等一下。”颜一初忍不住打断丰小林,“什么官司?”

陈昊从来没有说过,丰小林还曾经和官司扯上关系。

丰小林扯了扯嘴角:“杀害自己父亲的嫌疑人。”

颜一初噤声。

丰小林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白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氤氲中,她再次回忆起尘封在记忆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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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小林的父亲不是个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在那个法制不健全,社会依然混乱的年代,经济欣欣向荣,丰小林的父亲却沉浸在身份证上一串数字带来的优越中无法自拔。

丰小林曾经想,父亲到底在骄傲什么?昏暗逼仄的巷子,十来户人家共用的厨房和卫生间,一家三口挤在十平米都不到的房间里,谁都没有隐私。

母亲是外地人,多年前来到海市工作,瞎了眼看上有两分姿色的他,后来就跟着了魔一样,挣的几块钱自己不花,也不给丰小林,全充当了他的赌资,连照顾丰小林也只是因为丰小林姓丰,是他的血脉。直到死,丰小林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仿佛她短暂的这一生就是为了给丰小林的父亲当新娘,给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几年当孩子的苟延残喘的时间。

母亲病逝之后,父亲的脾气没有半点改进,反而因为没有经济收入脾气更加乖戾,动不动就对丰小林大打出手。

夜晚,父亲喝多了酒回来,看见刚睡下的丰小林,或许是酒精作祟,或许是劣根性,或许是捉襟见肘让他在面对狐朋狗友时心里发虚……总之,他时常把丰小林从被褥里拉出来打一顿。

运气好的时候,住在附近的邻居受不了会七嘴八舌过来骂他,运气不好,丰小林就要带着一身伤疤去学校上课。

显然,这样的生活让本就不聪慧的丰小林只靠上职专。职专毕业之后,丰小林为了尽快独立搬出去、摆脱父亲,选择工作。

就在她业绩突出,即将升任区域经理的时候,他又找了过来。

他跪在公司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女儿白眼狼,刚成年就从家里逃了出去,这些年不回去看他,也不往家里汇一分钱。

那个下午,她的区域经理,没了。

丰小林不懂,为什么一个男人假惺惺的几滴眼泪就能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就连平时雷厉风行的领导都因为那几滴眼泪动了情。

总之,不光是区域经理没了,她的工作也丢了。

失去了工作,但她好歹还有这几年丰富的履历,于是她重振旗鼓,挨家挨户去投简历、找新工作。可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在看见丰小林学历的时候,她的简历就已经被扔了出去。

丰小林不甘心,于是她在郊区租了房间,打算通过成人高考进入大学。

可她的父亲依然不死心,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她的位置,隔三岔五就来哭诉一番,直到她的邻居都受不了,一个又一个的投诉电话打到物业,丰小林被迫搬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丰小林意识到了一件事——除非她的父亲放手,否则她的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只能说,望天湖是个好地方,偏远、未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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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倒的那杯白茶已经凉透了,可她依然没有出声,林越寻出声提醒:“为什么会卷入那个案子?”

丰小林回过神,笑了笑:“他死了,直系亲属被怀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的父亲是,她没有名分的丈夫也是。

丰小林道:“总之,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认识了岳家刚。但是,那些权贵家里就是有死板的毛病。岳家刚非说,岳家不会承认我,他迟早是要迎娶一个同阶层的富家千金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嫁进他家里,也不在乎。”

丰小林倒掉已经凉透的白茶,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绿茶:“我只想要一个孩子,利用他的人脉和资源,为我和孩子谋取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颜一初暗自感慨丰小林的高瞻远瞩和清醒,却又觉得这个女人或许小时候就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否则不会在期待爱情的年纪不得不为自己谋划一生。

有些人步步错,却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悔棋,而有些人一步走错了就会万劫不复。

“后来的事情陈警官应该都跟你们说了。岳家刚意外身亡,我和岳文不被岳家承认,我就一个人带着岳文在海市生活。”丰小林看向林越寻,“至于你问的,为什么不去北城——”

“我想,岳家的势力在北城盘根错节,但在海市未必。我想活着,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所以,我宁愿在这个洋腔洋调的地方找我喜欢的,也不要为了我喜欢的让自己丢了性命。”

丰小林:“我儿子是死了没错,但我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丰小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剖析:“也许在你们看来,我是个自私的人。无论是面对亲情还是爱情,我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在最优先的位置。甚至……就连搬到学校附近住这个决定,本质上也是希望小文能在我规划的轨道上走得更稳、更远。”

“这没什么不好。”颜一初语气平静,“人不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吗?”

颜一初一直觉得,人既然都学不会爱自己,又怎么可能懂得如何去真正地爱别人?

丰小林微微一怔,咀嚼着颜一初的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但……也不完全对。或许,我真正该做的,是放手让小文自己去选择他的人生。只是……孩子在成年之前,哪里分得清哪条路才是真正正确的,哪条路又通向他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终点?所以……”

丰小林苦笑了一声:“我还是自私地替他做了决定。”

林越寻的声音轻轻插了进来,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某个隐蔽的角落:“你后悔吗?”

林越寻看着躲在不远处的岳文,替他问出了这句话。

丰小林沉默了。

许久,她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我不知道。”

就在岳文要离开的时候,丰小林开口:“我想,我无法回答自己过去的行为是否正确,但是我只能回答,我爱岳文,我很爱自己的儿子,不关乎他的父亲,不关乎他的父辈,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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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丰小林,颜一初还是觉得到处都是问题。

“你觉得丰小林说谎了吗?”

林越寻:“半真半假。”

“什么意思?”

“我想,她只想利用岳家刚的人脉和资源为自己铺路,给自己留一个孩子,对孩子的感情,包括在对岳家的态度上,都是真的。但是她父亲的死、岳家刚的死,未必。”

颜一初依然记得,丰小林最后的回答:“我爱我的儿子,我同样爱自己。那位大师告诉我,有两个人会送小文离开,而我最后能为小文做的,就是告诉你们关于小文的一切。之后的日子,我该完完全全还给自己,我想要自由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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