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倾泻,将林间染上一层朦胧的清辉。树影婆娑,枝叶交错间漏下细碎的光斑。
小西静立在那株奇异的果树下,此刻才惊觉——这并非一株独木,而是两棵相依相生的树。
它们的枝干紧密交缠,如恋人十指相扣,经年累月地生长,最终拧成一道蜿蜒的螺旋,若不细看,几乎辨不出本是双生。
树皮上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是岁月刻下的情话,无声诉说着某种至死不渝的羁绊。
她仰首,望着高悬枝头的并蒂果,莹润的果实在月华浸润下流转着微光,恍若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南诏恋人殉情所化么……"她低喃,耳边仿佛响起灵墨辰清冷的嗓音。
夜风拂过,并蒂果轻轻摇曳,像是两颗依偎的心脏在跳动。
"一定有解药的。"她喃喃自语,指甲抠进树皮的缝隙中。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一丝湿润。
小西俯身细看,发现树皮裂痕处正缓缓渗出一种透明粘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这是?"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取少许,液体在她皮肤上拉出细长的银丝。
犹豫片刻,她将指尖贴近唇边,轻轻一舔。
一股清甜在舌尖绽放,带着淡淡的花香。
更奇妙的是,这液体入喉后,她因奔跑而急促的心跳竟渐渐平缓下来,浑身泛起一股清凉之意。
"难道这树汁就是解药吗?"小西眼睛一亮,连忙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小心地收集树液。
可转念一想,若这不是解药而是另一种毒呢?她咬着下唇,盯着叶片中晃动的液体,一时进退两难。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小西猛然惊醒。已经过去多久了?灵墨辰现在怎样了?那情花毒会不会已经侵蚀了他?
她不敢再想,攥紧手中的树叶,快步往回走。
可到了洞口,她又踌躇起来。万一灵墨辰……那个念头让她耳根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摸进山洞。
月光如霜铺满山洞。
灵墨辰背靠冰冷的石壁,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两道细小的蛇牙印记在腕间灼烧,毒素如藤蔓般顺着血脉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将更多炽热送入四肢百骸。
"荒谬……"他咬破舌尖,疼痛带来短暂的清明,但很快又被潮水般的情热淹没。
洞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灵墨辰猛地抬头。月光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轮廓——
小西站在洞口,发丝凌乱,手中捧着一片宽大的树叶,边缘还滴着晶莹的液体。
她看到他了。
灵墨辰迅速垂下眼睫,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血丝。脚步声渐近,带着夜露的凉意和少女特有的气息。
"灵墨辰!"小西的惊呼在洞内回荡。
他看见自己的玉扇匕首被她踢到一旁,刀刃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自残?"小西跪在他面前,撕扯衣袖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灵墨辰想推开她,却在抬手时发现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该死的情花毒。他闭上眼,感受着她笨拙却轻柔的包扎动作,那触碰像火又像冰。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公主……不是逃走了么……"
"谁逃了!我是去找解药!"她气呼呼的声音近在咫尺。
灵墨辰睁开眼,正对上小西泛红的眼眶。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是落了一层霜。
"别碰我,"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又立刻松开,"情花毒……会传染……"
这句话半真半假。
毒不会传染,但他不确定自己在如此肌肤相触时,是否还能继续保持理智。
小西的手腕十分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灵墨辰喉结滚动,又咬破一处舌尖。
"你……一直在咬自己?"小西的声音突然变轻了。
灵墨辰别过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疼痛,能保持清醒……"他说得轻描淡写。
小西举起树叶,里面晃动着透明的液体。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双生树皮渗出的汁液,我尝了一点,感觉很清凉。"
灵墨辰猛的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地上,泛着诡异的粉光。
"来不及了,"他喘息着,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毒素已经侵入心脉……"
下一刻,温软的触感贴上他的唇。小西扶着他的后颈,将树叶中的液体倾入他口中。灵墨辰瞳孔骤缩,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试试啊,说不定就好了。"小西咬了咬下嘴唇,眼眶却红了。
灵墨辰任由树液滑过喉咙,感受着一丝清凉渗入灼热的血脉。
他本该推开她,却鬼使神差地多停留了一瞬。小西的指尖贴在他颈侧,温度比他低得多,舒服得让人叹息。
"感觉如何?"她小声问,眼睛亮得像星子。
灵墨辰垂下眼帘:"清凉了些……"他顿了顿,"让你费心了。"
小西立刻别过脸:"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恶作剧,你也不会这样。"
月光在她侧脸镀上一层银边,灵墨辰发现自己正注视着她鼻尖上的一粒小痣。这个角度的小西看起来没那么张扬,反而有种稚气的柔软。
"小西。"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柔和,"你为何回来?"
小西怔了怔,道:"当然是怕你死了,没人带我出海。"
灵墨辰轻笑出声,转而望向洞外的月光。
"小时候,我经历过类似的事。"灵墨辰听见自己说。这句话不受控制地溜出唇边,仿佛此刻的困境融化了某些筑了二十多年的心墙。
小西惊讶地抬头,月光在她眼中荡漾。
"十二岁那年,"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误入家族禁地,触动了先祖设下的情障阵……"
"你们家还有这种地方?"小西忍不住打断,"为什么要在家里设这种阵法?"
灵墨辰唇角微扬,她总是能用最直白的方式戳中问题的关键。这个笑容牵动伤口,他轻吸一口气,却莫名感到一丝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