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沉着脸,手指一点点收紧,世上当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令牌丢失,府中失火,派人寻找之时又在火场中捡到,一桩桩一件件很难不让人多想。
看似巧合,但分开来看,又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而这人……
他心中也有数了。
沈岱抬眼,眸中森然,像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远处脚步杂乱,竟是几个侍卫回来了。
“老爷——”
这一句夹带着恐慌与畏惧,惊骇之下连声调都变了音。
沈岱扭头。
“轰隆”——
闷雷乍响,将这座府邸照亮,也倒映出沈岱眼前的场景。
雨幕里,几人朝他走来,似乎还抬着某个人。
朦胧暗色中,沈岱偏头看去,忽地,不知看清了什么,瞳孔骤缩,身子晃了一晃,身旁侍卫连忙扶住,被他一把甩开。
他踉踉跄跄地朝前走,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仿佛踩在了空气上。
侍卫把人放下,忐忑不安地跪在一旁。
地上的尸体早已冷透,脸泛着乌青,任由雨水打湿。
沿路过来的地面尽是血水,是尸体身上滴落的。
沈岱颤抖着伸手,抚上儿子冰冷的脸,冷得他止不住发抖,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血淋淋一片,竟生生将一件月白锦衣染成红色,足以想象他身上有多少伤痕。
“……谁干的?”嗓音沙哑,像在粗糙沙砾中磨过一般。
见无人回应,他掀起眼皮,眼中泛红,如同从这雨中爬出来的厉鬼,用狠戾来形容已不够确切,他掠过的目光幽冷,比这风雨还要瘆人,叫人不寒而栗。
“谁干的!”他嘶吼道:“我问谁干的——”
话音凄厉的像要生生将长空撕裂。
“小的、小的找到公子时,公子已经……”
说话的人被沈岱拽出去,接着抽出他身上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入。
鲜血在他脚下晕开,仿佛一朵开在雨里的花。
侍卫直直倒下,眼还大睁着。
众人见状,更加惊惧,皆抖着不说话。
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子般刺人,跪了满地的侍卫脸上毫无血色,雨水顺着他们脸庞淌落,冷得他们浑身一激灵。
四周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混着鬼哭狼嚎的风声,更显得院中寂静无声。
“说,这是谁干的?”他再次开口。
可众人见过上一人的下场,哪敢轻易出声。
死一般的静默中,沈岱手中握刀,一步一步走过他们身前,像个嗜血残忍的刽子手。
有人壮着胆子抬头,却只望见刀刃上反射出的光亮里——自己的神色。
冻得发白的唇色,黏在脸上的发丝,瞳仁里散发出胆寒与恐惧。
突然,沈岱在他面前停下。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神色迷离,他似乎预见到自己离死亡仅一步之遥。
脖颈突然梗住,他缓慢地抬头,雨水刺激得他睁不开眼,模糊视野里,沈岱朝他勾唇,“说,谁干的?”
从他问出口的那一刹那,几乎就给他判了死刑。
侍卫脸色煞白,干涩的嗓音如同被敲响的丧钟,“是……”他思绪一团乱,心脏剧烈地跳动,不停地撞击胸腔,引得心口阵阵疼痛,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迫使他打起一丝精神,脑中的弦绷到极致,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恍惚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几乎脱口而出,“谢家公子!是谢鹤明!”
院中雨雾蒙蒙,灰暗的天不见半点光亮。
沈岱转过身,冷冷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很好。”
……
临清城门紧闭,全城戒严,训练有素的侍卫沿街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当场抓获。
随着风雨停歇,紧随其后的是节度使滔天的怒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无力与其抗衡,慌乱之下,人人自危。
这些消息自然传不到已到达铜陵的晏宁二人耳中。
她们刚一进城门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七娘。”
晏宁蓦地回头,待看清墙边站着的男子,眸光微动,她虽未开口,但神情已代她说出口了。
谢鹤明看在眼里,忽略她不待见的目光,饶有兴致道:“这么快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