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妈死了。"
夏忧忧的脚步顿住了。
张云兮转过身,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把她的脸藏在阴影里。
"上周的事,"她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肺癌。最后那段时间,她疼得把病床栏杆都抓弯了。"
夏忧忧攥紧了装风铃的纸袋。纸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恍若某种无力的抗议。
"所以,"张云兮从口袋里摸出刀片,对着阳光看了看,"我想知道,骨头裂开到底是什么声音。"
金属反射的光斑在她脸上跳动,如同一只不安分的萤火虫。
4
回家路上,夏忧忧一直想着张云兮最后说的话。
"你爸会喜欢那个风铃的,"她在岔路口告别时说,"毕竟它和你妈妈留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夏忧忧愣在原地。她根本不记得家里有过风铃。
纸袋里的风铃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经过小公园时,一群初中生在打闹,冰棍包装纸被踩进泥土里,融化的糖水吸引了一队蚂蚁。
她突然想起蓝可数蚂蚁的样子,想起林白喝过期牛奶时滚动的喉结,想起木然家空荡荡的窗户。
中考结束了,但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5
推开家门时,夏忧忧闻到了一丝酒味。
父亲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半瓶白酒。他抬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袋,眼神有些涣散。
"买了什么?"
"风铃。"夏忧忧轻声说,"送您的。"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储物间。他翻找的声音传来,犹如某种大型动物在洞穴里躁动。
当他把那个落满灰尘的盒子放在桌上时,夏忧忧的呼吸几乎停滞。
盒子里是一只和她买的一模一样的玻璃风铃,只是其中一根金属管已经弯曲,像是经历过某种剧烈的撞击。
"你妈妈买的,"父亲的声音沙哑,"结婚一周年。"
他取下夏忧忧新买的风铃,拖着椅子走向阳台。当他把风铃挂在母亲遗像旁边时,夏忧忧突然明白了张云兮的话。
玻璃风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映出两张变形的脸——母亲的遗像,和她自己。
如同哈哈镜里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