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令仪不料袁嬷嬷竟敢在秦园大动干戈,婆子一上来拉扯,她下意识挣扎,但毕竟只是个孩子,袁嬷嬷却是养尊处优一身横肉,她哪里强的过?
秦园伺候的丫鬟们纷纷上来挡着袁嬷嬷,那个来冯令仪院子传话的丫鬟一边去抢藤条,一边道:“嬷嬷这是干什么,少爷这还在我们家呢,就是要训斥,也该是纪娘子来,主君都舍不得动少爷一个指头的!你说破天去也是个下人,不比我们高贵多少,怎么敢直接对少爷动手?!春儿,快去请纪娘子来!”
门边上一个留头的小丫头一溜烟跑出去,袁嬷嬷带来的婆子想拦都来不及。静堂外面走动的下人们听到动静冲进来,把一间小小报厦围得水泄不通,袁嬷嬷和她的几个打手婆子很快被制住了。
冯令仪在保护中站起来,丫鬟们护在她身前,有几个已经被藤条打到,头发都散了。
她冷冷道:“真是客大欺主了,我二娘好意尊重你,特意拨人给你使唤,你倒摆起架子来了。把这几个婆子都给我关到柴房去,我就在这里陪着袁嬷嬷,等二娘和谢管事过来。”
秦园的粗使丫鬟都是很有力气的,立刻把侯府的婆子堵了嘴带下去,那几个婆子呜呜叫唤,直直地瞪着袁嬷嬷求救。
袁嬷嬷的脸气得发白,嘴唇哆嗦:“……真是不识抬举!老身好心教你礼仪,你却如此相待,哪个西席教学生不是动辄打骂?你也是开了蒙的人,连尊师重道的礼数都不识,有娘生没娘管的东西……”
她还没说完,竟被冯令仪冰冷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
冯令仪盯着她,“继续说啊,你也配提我娘?倚老卖老的东西,仗着我父亲的嘱托,就敢来管教我,不要忘了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她的声音蓦然阴冷下来,“你不妨好好想想,我会不会让你平安回到燕京和我父亲告状呢?”
袁嬷嬷被她最后一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震住,惊惧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才七岁大的男孩子,竟然有这种狠毒的心思……夫人真的能拿住这小崽子吗?
计迎也赶到了,正好听见冯令仪的最后一句话,来不及多想,几步进屋,抓过冯令仪上上下下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被打了?”
二娘来了。
冯令仪摇头道:“没有,姐姐们护着我。”
计迎放下心来,袁嬷嬷因着这几天她对自己还尊重,上前一步先嚷:“纪娘子,你也该管管这小爷了,这么野的性子,进了侯府怎么了得,真是无法无天!”
计迎简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本来不想多废话的,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腌臜婆!尊卑不分的东西,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起来了?敢在秦园对哥儿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袁嬷嬷被吼得目瞪口呆。同样的话,从冯令仪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孩子与当家管事的娘子口中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计迎不再搭理这婆子,对跟着进来的谢管事和一众侍卫道:“诸位都见到了吧,袁嬷嬷欺辱主子,就是侯爷派来的我也不能容忍,我自会去信向侯爷说明请罪,那时还请各位实话实说。”
谢管事道:“这是自然的,袁嬷嬷鬼迷心窍,竟敢殴打小爷,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他早在昨日就被计迎拿了厚厚的红封暗示过,若是袁嬷嬷倒下去,他就能取而代之。
他是侯府的家生子,又做到了大管事,见过的富贵也多,不至于把三百两银子看在眼里。只是在侯府下人中的威信就是这么一步步建立起来的,袁嬷嬷的大儿子在府中总是压他一头,不就是借着侯爷奶兄的身份吗?要是这次能借着令小爷的机会除了袁嬷嬷,到时候他看袁家旺拿什么撑脸面!
计迎满意地点头:“袁嬷嬷毕竟还是侯府的仆人,我不好私自动罚,只是这跟随哥儿北上的路就不能由她看着了,谢管事接了这差事吧,我看这些人里也就你还有这个资格了。要把哥儿伺候好了,侯爷和我都有重赏。”
谢管事自然连连答应。他又不是那拎不清的,令小爷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只要平安送到侯爷手中就行了。再说,虽然只是庶子,但到底是个爷们儿,以后如何谁说得准,一时得罪死了,自然有的是他们吃苦头的时候,难不成侯爷会为了几个亲近点的下人动自己的亲骨肉不成?
计迎随之吩咐秦园的护院把袁嬷嬷关到马厩里,严加看管:“一顿一碗米就是了,等哥儿启程半月,再把她同柴房那几个婆子用船送回去。”
袁嬷嬷不可置信地高声尖叫:“小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我是侯爷的奶娘!整个侯府谁不对我恭恭敬敬的!……”被那个传话的丫鬟带着几个粗使的媳妇子眼疾手快地用脏抹布堵嘴拖了下去。
谢管事沉稳又不失恭敬地带着众人告辞:“……令小爷若有吩咐,只管打发人来找奴才。侯爷有令,要我们好好伺候您的。”
冯令仪绷着脸让他们下去。
计迎缓过一口气,瞪了冯令仪一眼,低声说:“回头再跟你算账。”转头招手让角落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婆子上前:“善妈妈,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袁氏最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怎么跟吃醉了酒似的,竟然要教训起哥儿来。”
善妈妈的话听起来仿佛她一直待在静堂,但是冯令仪之前从未注意到她:“……少爷不肯再听袁氏念叨要离开,袁氏说少爷缺了教养,就这么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