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价格飙升至一个令人咂舌的地步,谢凝夭却又悠然放下执牌的手,不再出声,笑而不语瞧着那物件落入长公主之手。
她纤细的手指甚至悠闲地端起早已冷透的茶盏,虚晃一口,姿态闲适。
苏弈在一旁看得分明,压低了声音,困惑道:“隔壁厢房......是否存心与你作对?每每你叫价,对方便如影随形地跟着抬价?”
谢凝夭搁下茶盏,语声慵懒中带着冷嘲,道:“谁知道呢,或许......在旁人眼中,我这边的东西,总是格外香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拍卖会渐入尾声,当最后一件拍卖品被推上展台时,谢凝夭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褪去,眸光微凝,显出几分正色。
只见一个巨大的精铁牢笼中,囚禁着一名男子。
他生得极为的漂亮,墨色长发如瀑散落肩背,肌肤苍白,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周身上下带满了华光四射的珠宝,一层层叠起来似镶嵌珠宝衣裳,在拍卖场耀目的灯火下十分的诡异,靡丽。
牢笼的阴影覆在他低垂的眉眼上,更添神秘。
苏弈不由低声惊呼道:“好......漂亮......”饶是她见惯美人,也觉此等容色摄人心魄。
谢凝夭都不得不暗自承认,眼前这男子的风采,论精致处竟丝毫不逊于无奇和沈言白。
苏弈侧首,见谢凝夭目光专注,轻声试探:“此物......恐怕多方争抢,我们未必能得手。”
谢凝夭嘴角微弯,视线却未从笼中移开,淡淡道:“那便拭目以待,看看哪位金主出手最是豪阔。”
苏弈犹豫片刻,像是下了决心:“若你......当真想要得紧,我可以......”
话未说完,谢凝夭忽地嗤笑出声,终于转头看向苏弈,眼底是洞悉一切的冷然,“谁说我想要,此物非是善类,凶戾诡谲得很。”她又望向笼中,仿佛要将那抹身影看穿。
旁人或许不识,但她谢凝夭不会不知,笼中这华服囚徒,前世可是位高权重的魔族长老之一,终日与她为敌,处处掣肘。
万万没料到,未来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族长老,今时今日竟是此番光景。
一抹笑意在她眼底深处蔓开,她悄然于袖中掐动法诀,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动荡开,誓要将眼前画面定格留存,待得来日,定要在他面前反复播映。
果不其然,拍卖槌刚响,竞价便如烈火上游。长公主包厢的出价声几近失控,谢凝夭心下了然,只怕这“珍品”,才是长公主今日的真正目标。
几番激烈角逐,竞价者逐一败退,最终仅剩长公主包厢与谢凝夭包厢正对面的一处厢房仍在胶着。
谢凝夭细微的探查对面雅间,不忍嗤笑,果然是冤家路窄,那端坐主位者,正是太子殿下。
最终的较量在皇权之间展开,太子殿下略胜一筹,稳稳拿下。
谢凝夭垂下眼睑,此时间点,距那场浩劫已然不远,今日所见种种来看,这未来魔尊长老的身入牢笼,或许正是那场魔尊肆虐的发起者。
谢凝夭携苏弈回到府邸,她独自回来院中,便见无奇已早早候在廊下。
少年身影在暮色中绷得笔直,迎上前来质问:“主人,你今日去了何处?”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谢凝夭脚步未停,只随意应道:“随意走了走。”
无奇紧跟在侧,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委屈与不甘:“平日里,你总推脱不愿与我同游......今日倒是有闲情陪别人。”
谢凝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少年紧抿的唇线和倔强的眼神一览无余。
她心知无奇连日积攒的怨气,放软了声音道:“那明日,我陪你一道,可好?”
无奇闻言,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嘴里仍嘟囔着,语气酸涩道:“我便是又争又抢,也未必能得到......旁人倒好,不争不抢,反倒什么都有。”
谢凝夭抬手,轻轻拂过他柔软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你若是听话,自然都会有。”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不如今夜,我便陪你出去走走?”
无奇黯淡的眼睛倏地亮起,追问道:“去何处?”
谢凝夭嘴角上扬,吐出几个字:“夜游东宫。”
夜色渐浓,月华如银霜铺地。
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东宫深处。
谢凝夭目标明确,第一时间寻到顾卿生。
顾卿生骤然察觉附近多出的气息,迅速环视,发现是谢凝夭,压低嗓音,急道:“你怎么来了?”
谢凝夭毫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白日里,太子拍下的那个人,囚在何处?”
顾卿生面露难色,眉头紧锁:“此人......颇为棘手,太子急需他作为药引。”
“药引?”谢凝夭瞳孔微缩,声音里难掩惊异。
顾卿生脸色沉郁地点点头:“嗯。太子有位老师,需以此人......炼制丹药。”他犹豫片刻,抬手指向府邸西侧一处守卫森严的独立院落,“那位老师......便居于此,不过此时辰,他应已安歇。”
谢凝夭顺着方向望去,颔首示意知晓,不再多问。
她朝无奇使了个眼色,两人身形拔起,如轻烟般悄无声息地掠上那院落主屋的房顶。
谢凝夭伏低身子,屏住呼吸,轻轻捻住一片屋瓦,极缓极轻地掀开一条缝隙,她垂眸向下望去,借着月光下,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谢凝夭浑身骤然僵住,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她眼底布满了难以置信。
竟是她重生后,初见的仙门七杀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