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裔中的大部分成员，对此自然是抱持着怀疑态度。”

“树庭的一位黄金裔学者，甚至曾公开宣称，您这轰传的降临，不过是他某项实验中微不足道的意外产物罢了。”

“但是，”凯妮斯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们元老院，自然对此进行了极为周详的查验。”

“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那位学者在进行他口中那‘实验’的当时，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当时的他既不具备凭空捏造如此宏大预言的惊世天赋，更没有那般深沉的心机与城府。”

“我之所以提及‘数个世纪’，”凯妮斯的语调倏然一转，充满了某种秘而不宣的庄重，“是因为我们元老院的长老们，会一代一代地，完整传承下前任所有积累的记忆与意志。”

“严格来说，我们更像是一个个承载着古老意志的容器，而非独立的个体。”

“而关于您预言的出现，”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此刻正翻腾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灼热光芒，“是我们这传承了数个世纪的集体意志，所能看到的，唯一能够攫取那至高权力的希望。”

“你们的执念还真是深啊。”我叹息道。

但当她提及那预言不过是十几年前才悄然流传开来时，我心中一动，一个关于预言真正源头的猜测，如电光石火般在我脑海中成型，带着几分熟悉的荒诞与戏谑。

于是，我问凯妮斯：“关于我的预言，在你们元老院的记载中，究竟是如何描述的？”

“黄金裔那边流传的预言，与我们似乎有所不同，我们也不能全然掌握。”

“但在我们元老院相传的秘闻中，关于您的预言，是这样的——”

“金戒指，坊间现，难找寻”

“悬峰人，莫徒劳，终失去”

“金戒指，砸不碎，烧不化”

“最高处，丢下去，回过去”

“戒有灵，美绝伦，引纷争”

“无所取，无所求，达愿望”

和万敌那边“巍巍城墙终成灰”的长难句一点都不一样，敢情黄金裔和元老院还真是各有各的版本。

但是，“回过去”这三个字，以及这通篇毫无文采、近乎白话的粗劣造句，却让我心底涌起一股荒唐的熟悉感。

元老院流传的这个版本，我几乎可以笃定，确实是我在某个暂时还没达到的过去亲手散播出去的。

既然是我自己编撰的版本，那么凯妮斯方才念诵的这些“唱词”，想必也并非全然准确。

“你在试探我吗，凯妮斯？”我冷笑道。

“我们信奉的，从来都是等价交换的原则。”

闻言，凯妮斯那颗高傲的头颅猛地低下，银色的发丝垂落，遮掩了她此刻的神情，姿态谦卑到了极致。

但我已然看见了在她那低垂的眉眼之下，她唇边的笑意却不减反增，弧度愈发扩大，闪烁着计谋得逞的幽光。

果然，这些本地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傻子。

凯妮斯看似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冲昏了头脑，实则清醒得很，她方才那番念诵，分明是故意说错了些许细节，就等着我出言反驳。

而我此刻的这番反问，恰恰从侧面印证了她对预言真实性的某种期待，或者说，印证了预言中关于“灵”的部分。

“也罢，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我饶有兴致地发问道。

“你，想要得到什么？”

“又准备用什么来交换？”

我当然没有能力去实现她那潜藏在灵魂深处、几乎要沸腾喷涌而出的庞大欲望，但这并不妨碍我从她口中撬出更多有价值的讯息。

然而，凯妮斯像是被这直截了当的问询攫住了心神，她湛蓝色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焦点，直愣愣地凝视着我这虚幻的灵魂形态。

良久，她那因过度激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才缓缓绽开一个近乎扭曲的、带着浓烈痴迷意味的笑容。

“我想一步一步地爬到那至高的所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有朝一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一并圈养于我的笼中！”

点我呢这是？怎么着，你以为你是赵高吗？

我一阵恶寒，面无表情的婉拒了。

“换一个吧，你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改口，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语从未出口。

“我想成为奥赫玛新的僭主。”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才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真正打算用来与我进行“等价交换”的筹码。

“僭主？”

我重复着这个略显古老的词汇，以我这几日粗浅的观察，此地的权力结构远未达到能够孕育出僭主那般高度集权的程度。

“是的，”凯妮斯毫不迟疑地肯定道，她扬起下颌，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决心，“目前，城邦的实际权力，大部分都掌握在‘浪漫’的半神——金线阿格莱雅的手中。

这是我第二次从他人口中听到“阿格莱雅”这个名字，我将这个讯息与先前哈托努斯的言语联系起来，心下已有了简单的猜测。

不过暂且抛开这些奥赫玛内部这些人际纠葛与权力纷争不谈，我眼下，显然有更为迫切想要了解的东西。

“权力的更迭，说白了，不过就是掀翻旧有的牌桌，”我玩味一笑，“你们元老院既然打算掀桌子，那么，掀翻之后，又打算立起一张什么样的新桌子呢？”

“相关的下沉市场调研做过了吗？项目正式在你们领导班子内部立项了吗？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制定好了吗？相关的SOP……哦不，我是说，你们形成自己那套标准化的作业流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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