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祭坛边缘的啃瓜者
踏鞴砂熔炉在哀鸣,钢铁平台被沈淮青强行撑起的“焚心锁”结界切割成孤岛。赤金色的链条在密集轰击下明灭闪烁,如同狂风中即将碎裂的琉璃灯罩。沈淮青半跪在结界中央,脊背笔直地承载着神子的重量,右臂扭曲焦黑,却依然死死攥着魔刀断潮。每一次屏障承受轰击,都像有滚烫的铁锤砸在他的灵魂上,口鼻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暗金色的生命浆液。
远处,傀儡的海洋在集结,愚人众士兵的火铳充能光点如猩红的死亡之眼。下一波攻击,将是焚心锁的绝唱。
空气燥热腥甜,硫磺的恶臭与血腥混杂。就在这片毁灭交响乐的边缘,在熔炉投射的巨大扭曲阴影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坐在一堆冷却变形的钢铁废渣上。
他顶着一顶破旧得几乎散架的宽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沾着煤灰和干涸汗迹的下巴。短小的、脏兮兮的赤脚悬在半空,在灼热的残风里晃荡着。瘦骨嶙峋的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单衣,肩膀上扛着一个和他瘦小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布袋子,袋口散乱,露出里面几个同样黑乎乎的、表皮烤得焦糊卷曲的…… 堇瓜 ?其中一个小半边似乎被火烧过,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异样的、类似…… 烧焦引信的味道?
孩子低着头,仿佛周围的刀光剑影、能量风暴、核心震动,都不及手中那个烤得黝黑、表面裂开焦糊纹路的堇瓜万分之一有趣。
“咔嚓……咔嚓……”
细微的咀嚼声,在熔炉的咆哮与屏障碎裂声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摩挲。
他啃咬着那块最焦黑、冒着刺鼻烟气的堇瓜,啃得很慢,很专注。黑色的瓜瓤染黑了牙齿和指尖,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心致志地用几乎掉光了乳牙的小嘴,将苦涩坚韧的瓜瓤一点点啃下来,咀嚼,再囫囵咽下去。每一次吞咽,喉咙都费力地滚动一下,像吞下的不是瓜,是某种难以下咽的宿命。
唯一奇怪的是,他 左手纤细的手腕 上,紧紧缠绕着数圈看起来材质极其特殊、呈现出冰冷暗银色光泽的细链!那细链并非装饰,它深深地嵌入皮肉,另一端延伸到他扛着的布包深处。细链的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与祭坛核心搏动频率几近一致的能量涟漪,极其稳定地流淌着。而他的 右脚踝处 ,更是锁着一道更粗、更沉重的 黑色金属脚镣 !那脚镣一端扣在脚踝,另一端并非固定在地面,而是——诡异地延伸向更远处巨大熔炉核心下方那如同深渊巨口的黑暗之中!
像被无形的命运之线捆缚着。
轰!又一道来自远处愚人众的重型元素弩炮狠狠砸在沈淮青的焚心锁上!
屏障剧烈震动!赤金锁链发出濒死的哀鸣!光幕瞬间黯淡!
沈淮青身体猛地前倾!哇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金色浆液!溅在滚烫的钢铁上,发出呲呲的灼烧声!身体摇摇欲坠!
然而那孩子,连晃都没晃一下。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被草帽遮挡的脸颊,似乎对那爆炸的强光感到一丝不适。随即又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啃了一口手中那块焦得发苦的堇瓜。
“咔嚓……”
细微的咀嚼声,在毁灭的前奏里,显得格外刺耳,又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阿幸倒在不远处的血泊里,昏迷中。但一股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却如同钢丝般坚韧的执念波动,在沈淮青即将崩溃的刹那,如同垂死挣扎的飞蛾翅膀,轻轻拂过沈淮青几乎被狂暴魔能填满的识海。
*(无声的讯号:影子……未死……门……在…阿幸……) *
沈淮青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阿幸紧握的断刃边缘——那片染血的刃尖上,一点极其微弱、但远超凡铁所能承载的特殊金属光泽!
魔金!锁住影子的锁,钥匙在这碎刃里!
“吼——!!!”
沈淮青爆发出如同绝境凶兽的咆哮!不再是为了维持这濒临破碎的壁垒!而是赌上一切的、向着自由与终结的一步!
焚心锁骤然爆开!
不是破碎!是沈淮青强行引爆了所有残余的力量!赤金色的光芒如同恒星湮灭!瞬间释放出恐怖的冲击波!将临近的晶化傀儡群和愚人众士兵如同纸片般掀飞!
冲击波撕裂了焦灼的空气,甚至短暂扰乱了祭坛核心的能量律动!
烟尘与能量乱流中!
沈淮青的身影化作一道拖曳着破碎光焰的残影!背着重伤的神子,拖曳着一条行将崩溃的右臂,完全无视了所有攻击!目标只有一个——
阿幸!和她手中碎刃那点微光!
断潮在他手中发出饥渴的嗡鸣!漆黑的刀身因为过度承载魔能而红亮如烙铁!
距离在瞬间缩短!
沈淮青的左臂伸出!不是去抓那碎刃!而是五指狠狠拍在正扑咬向阿幸头颅的一具晶化傀儡的金属脊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