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李烛夸了一句。
张大少爷便提着气,大着胆子,跟着男人一起出席了。
他跟在李烛的身后,走进了展览大厅。
这里已经来了一部分人,有些人看见他,立马就迎合了上来,开始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大多是探讨一些张重光听不太懂的专业术语。
就在他要被挤出去的时候,男人的手拉了他一把。
微凉的手掌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入包围圈之中。
“这是随行我来的朋友,大家帮我照顾一下他,别冷落了他。”李烛的声音响起。
那群人立马迎合起来。
“先生的朋友,我们一定好好关照,不会冷落他的。”
“是啊是啊,小先生放开玩,有什么好奇的不懂的都可以随处问。”
“诶,这位小先生怎么长得跟先生有点像啊,是弟弟吗?”突然有一道女声响起,疑惑地问道。
此话一出,剩下的人也看出了点什么。
“诶,是啊,是有点像。”
李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不是弟弟,只是朋友。”
“可能是在一起时间有点长了,所以会有些像。”
旗袍女人轻笑了一声,道:“小先生,我叫阿莫,你别紧张。”
女人的那双眼睛笑得弯弯的,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拘谨。
张重光立马豁达地笑了笑,伸手道:“你好,阿莫姐姐。”
“我叫张重光。”
阿莫握住他的手,只握了半掌。
“张小先生。”
一旁有个男人突然开口道,疑惑的声音拉的很长:“张重光——这名字好熟悉啊?”
“你们有没有听过?”
另一道声音静悄悄说了些什么。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变,似乎是有些惊讶。
阿莫眯了眯那双狭长的眼睛,冲着张重光招了招手,声音轻轻压在他耳边:“张小先生,你先跟我去那边。”
张重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这才发现李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拉走了。
那道身影在不远处的一面艺术品前,正在与周围的人侃侃而谈。
阿莫又用眼神催促了他一下,张重光便随着她走向一旁的隔墙后。
“我看那群人,怕是认出你来了,你要是不喜欢应酬,就离远一些吧。”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张重光眨了眨眼。
其实他还好。从小到大,这种类型的应酬和社交,他是出了名的得心应手。
但对方为他着想,他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破。
不然,显得很没有礼貌。
这不是张大少爷从小接受的家教可以做出来的。
所以,张重光只是扯出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乖巧道:“谢谢阿莫姐姐。”
“不谢,你是先生带来的,我自然有义务照顾好你。”阿莫冲着他挑了挑眉,突然欠身,轻飘飘的发丝带来阵阵香气。
她身上的香水张重光以前也了解过。
TOM FORD 苦桃香水,温柔、性感,相当高级的一款女士香。
与它名字有些不符的是,这是一款相当温柔甜腻的香水,甚至有种淡淡的奶香。
但不知为何,跟眼前这位知心姐姐相当契合。
散发出的香味已经有些淡了,恰好散发的恰到好处。
像是方才阿莫压在他耳边的轻语,足够亲切。
“不要误会,先生是我的老板,付了钱的。”阿莫说着,轻笑了一声。
“你是展览的管理吗?”张重光眨了眨眼。
阿莫瞧着眼前乖巧天真的孩子,忍住没有摸他的脑袋,点了点头:“对,先生的每一次展览都是我操办的。”
“拿人手短。你今天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张重光:“好,谢谢阿莫姐姐。”
“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阿莫:“真的可以?”
张重光像是拍拍胸脯保证一样郑重其事,“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了的。”
阿莫被逗得嗤笑一声,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轻柔柔的,像是她身上淡淡的桃子香。
“好,张小先生玩得开心。”
说罢,她冲着张重光Wink了一下,便转身去应付那些客人了。
周围一时之间,只剩下张重光一个人。
这个展览很大,他当下环顾一周,没找到李烛的身影。
张大少爷的视线落在一旁展览柜里的标本,突然歪了歪脑袋。
面前有一个端坐在展览台上的羊羔标本,是剥制的,还穿了一件中世纪罗裙,头上带着一个折的整整齐齐墨蓝色缎面蝴蝶结。
看起来是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席宴会的贵族小姐。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没有一丝浑浊。
毛发蓬松,像是还留着一口气。
张重光盯着它。
眼前这小羔羊,像是一个人,不像动物。
它的动作形态,表情眉目,都像是被人全盘扭曲过了,重新建造出来的一张假面。
这张皮肉似乎是割裂的,与这原本寄宿在□□中的灵魂相悖。
是世界程序的情绪bug,不完全随波逐流。
好像,这才是它罪有应得的死因。
张重光盯了许久,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想起来,昨天在李烛家中看见过一盏展示缸。
他问李烛名字,李烛没有回答。
现在,正是他自己寻找答案的时候。
张大少爷莫名被提起了兴趣,开始四下查找起来。
他的眼前流淌过无数件标本艺术品,每一件都有不同的姿态和风格,它们身上却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同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