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要警告你,”净虚忽然睁大眼睛,压迫感扑面而来,“唯有一点,大奸大恶的事儿不能做!”
换一个人来说这句话,都没有这么大的压迫力,可净虚身上的佛性太强,一瞬间你会觉得他身后背靠金身佛祖,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的那种。
众人神色一凛,都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开始回忆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现在在佛祖座下忏悔,还来不来得及。
严弃尘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闪过一抹讥讽的弧度,然后又归于平静,仍旧是一幅儒雅良善的菩萨面貌。
“额......”南灼儿一个歪头,似乎有些不解道:“大奸大恶这四个字我是知道的,可再细细想想,具体我是不能做什么事儿来着?”
南灼儿十分谦虚的双手合十,礼貌问道:“还请方丈赐教。”
南灼儿想的很简单,方丈直接告诉他不能做什么事就行,然后他一定照做,别给他打哑谜啊!
净虚方丈见对方还真一副真诚询问的态度,浑身的气势一散,微不可查的摇头叹气。
“唉……”
善才闻言,觉得自己的师兄真笨,连他都懂的事情都不明白,立刻扬声道:“四方师兄是大笨蛋!方丈说的意思是让你别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在善才的理解中,算是最大奸大恶之事了。
南灼儿似是而非的点点头,然后抠了抠脑袋,“不对啊!人不杀我,我为何要杀人?”
眼下之意,若有人想杀他,他一定会杀了抢先杀了那人似的。
严弃尘眸子微动,短暂的将目光落在对方迷茫的脸上,又收回视线,嘴角勾了勾。
南灼儿听到一道及时的语音播报:
【目标怨气值下降1%】
【当前怨气值91%】
净虚方丈懒得跟他扯皮,一言定捶,“好了!你可没这个本事!”
南灼儿立刻又笑嘻嘻的,挂上了他的笑容,抠着好几天没洗过的头发。
离的近的善才立刻捂着鼻子,一只手在面前挥舞,“师兄,你好臭啊,多久没梳洗了?你头发上都有飞虫了!”
“有吗?不过才七天而已,我忙着抓野鸡野兔来着,这不好几天没下山嘛!”
“快去洗澡啦!”
张和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招呼着,“五皇子这边儿请,沐浴洗漱的用品都备好了。”
好几个宫人领着南灼儿去隔壁的厢房沐浴,寺庙的正厅门前就只有严弃尘和几个白胡子的老和尚,其余的和尚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严弃尘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从善如流的站出来,“各位师傅们照顾五皇子辛苦了,陛下深感寒山寺劳苦功高,知道世间的俗物定然是不能用来污秽这方净土。”
“所以修缮入山之路的能工巧匠已经在路上了,还望师傅们不要推辞。寒山寺建寺百年,屹立不倒,只是进行日常的修缮,不会打扰到各位清修。”
这番话滴水不漏,说的让人通体舒适,就连一些对这位督公大人杀孽重,不喜他的僧人都不再心底不悦。
然而,净虚方丈眼皮子都没掀,“这些都不重要。”
然后严弃尘就见这位方丈忽然挥退了身后的一众和尚,居然上前几步,拉近了和自己的距离。
他压下心底的思绪,摆出了格外谦虚、尊敬的姿态。
却得到了对方亲飘飘的一句话,“敬人在心,不在形,这里不是皇宫,施主也不必再为难自己。”
严弃尘忽然轻笑一声。
他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有一点好处,就是谨慎。
有的时候装着装着自己都信了,就像现在,任谁看都是一个至诚至善的公子,在和德高望重的住持讨论深奥佛法。
严弃尘温和的笑了笑,“不知方丈有何指教?”
净虚方丈却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看待四方的?”
净虚方丈还是没能习惯自己看了十几年的孩子,忽然要回宫做五皇子。
严弃尘又将皮球踢了回来,“五殿下乃是有福之人,不是洒家能评论的。”
“哼!”净虚看着这位滴水不漏的东厂毒蛇,毫不客气道:“不能评论,这一路上只怕心底也评论不少了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要再拿出皇宫里那套了!”
“当今陛下将他不管不顾扔在这偏远寺庙这么多年,一句问候都没有,突然招他回京,你我心知肚明其中内情,虽然老衲是深山里的人,可又不是真的成仙了,我长着耳朵呢!”
如今广安帝身染沉疴,只怕是命不久矣。
当今陛下有六子二女,如今京城里的夺嫡风波不断,大皇子刚毅威武,又是长子,背后自称一派。
三皇子学富五车,为人礼贤下士,在文人学子中久负盛名,虽说安南朝以武立国,但是近年来国境安稳,大求治世之能臣,隐隐有和大皇子分庭抗礼之势。
还有戍守边境的六皇子,外祖家是有名的镇西将军,祖上是陪着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人。
再说最小也是最受宠爱的七皇子,虽然没有母族的势力,也没什么突出的才能,但是在宫中速来有良善之称,听说就连看到下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能感同身受,一副玲珑慈悲心肠。
按理说,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南灼儿!
先不说当今陛下广安帝是何等冷心冷肺之人,哪怕是他年老了回顾平生,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召他回京。
如今京城风雨飘摇,几个皇子的派系明争暗斗,已经惩办了不少大臣,贬斥了不少皇子派系的官员,得到了一时的安宁。
可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深山里的皇子,赶在这个档口,那就是所有人的靶子。
就像一个棋盘里,最边缘最不起眼的小棋子,却在马上要决出胜负的关键,杀了所有人一个回马枪。
相信每个人都忍不住会想:这是一步暗棋吗?
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入京?
还是陛下想用五皇子达成什么目的?
难不成他才是陛下最属意的继位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