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的身影和另外一个许久没见的身影所重叠,那个身影是自己之前跟丁兆提起过的高中同桌,毕岳。
毕岳也曾经给过自己如此一模一样的一包湿纸巾。
就在多年前自己发烧请假后的第二天,退烧后的自己戴着口罩就还是和往常一般去上课。
虽然已经退烧,但是感冒的症状却格外明显,毫不夸张当时的自己一天就能用完一提的抽纸,
因为擤鼻涕纸巾与鼻尖的多次接触摩擦,小康的鼻尖红肿起皮,闷在口罩里像是碰上辣椒素一般火辣辣地疼。
她往常并没有觉得纸巾粗糙,但是现在纸巾接触到自己鼻尖的瞬间都让她觉得平时觉得柔软无比的纸巾,和粗糙的砂纸没什么差别。
可能因为鼻头的疼痛,让小康整个人都处于抗拒擤鼻涕的状态,鼻涕在鼻腔里“吸溜吸溜”的。
跟疼痛相比,可能当时的自己更能接受恶心。
晚自习的时候,小康正巧将抽屉里最后一张抽纸用完了。
但是鼻涕却马上要从藏在口罩里的鼻腔里流了出来,好在她是戴着口罩。
要不然她当时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但为了防止鼻涕流下来只能不停地吸鼻涕,即便那个声音刺耳而且让小康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也好过鼻涕从鼻腔里流出来。
只是陈小康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同桌毕岳在第二节晚自习打铃前拿着一包婴儿湿巾走到了自己身旁。
他脑门上还有可能是跑步后的轻微汗水。
小康看着他手里那包婴儿湿巾,莫名有几分心虚。
觉得毕岳他是听烦了刚刚一整节晚自习都是自己吸鼻子的声音。
当然她其实也拿不准这湿纸巾是不是给自己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搭话,“嗯?你怎么拿这个回来,预防红屁屁啊?”
她的说话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开什么玩笑!你先看看自己的鼻子吧,红得和红屁屁有什么差!”毕岳说着就将自己手里的湿纸巾不由分说地放在了她摊满了习题的课桌上。
陈小康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手却最先触碰得是自己的口罩。
原来自己通红的鼻子并没有暴露在空气之中。
但是毕岳是如何知道的?
下一秒看着自己身旁毕岳笑得有些欠打的脸,便有了答案——
自己擤鼻涕的时候他应该看到了自己通红的鼻子,才会这样说。
“算了,我等会儿晚自习去小卖部买纸巾就好了。”小康又将湿巾放回到毕岳的桌子上。
“这个总觉得会弄到手上。”
“别老吸鼻涕,会变成痰的知不知道!”
就因为毕岳这么一句,小康瞬间有被恶心到,吸鼻涕的动作也瞬间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也落在了那包被自己放回去的婴儿湿巾上,不过此刻的她多少难以开口。
而下一秒毕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又将那包婴儿湿巾放回了她的桌上。
而且少见地没有嘴贱,轻轻说了句,“放心用。”
陈小康刚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声“谢谢”就被震耳的铃声所淹没。
班级因为铃声瞬间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拆开了那一包粉色包装且有小婴儿照片的婴儿湿巾。
她低垂着头摘下口罩,鼻子被湿润的湿巾包裹,浓重的婴儿霜味道直接灌进嗅觉没有那么灵敏的鼻腔里。
莫名的安心感。
而且确实相较于纸巾柔软了许多,没有了让她抗拒的刺痛。
所以现在陈小康看到丁兆给自己准备的婴儿湿巾,心里莫名情绪有些许复杂。
但是转念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便对着蔡怡宁装傻道:“不知道啊。”
也不等蔡怡宁继续说些什么,她就抢先一步说:“我出了一身汗,先去冲洗一下。”
“你一天没吃东西能行吗?”果然蔡怡宁就转移了注意。
“我看袋子里有电解质水,你先喝点再去,我怕你洗澡的时候晕倒。”
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陈小康也没有推脱,只想要赶紧喝完然后去卫生间冲凉。
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酸臭味愈发明显,她不喜欢这股味道。
就这样陈小康她在蔡怡宁的“监督”下喝了大半瓶电解质水后,快速收拾好洗漱换洗的东西,快步到卫生间。
卫生间门关闭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密闭空间的关系,她觉得整个狭小的空间里都弥漫着自己身上那股若有似无更像是心理作用的酸臭味。
但如果仔细去闻衣服,陈小康又会发现那让人心烦的味道却不在衣服上。
可偏偏那股似有若无的酸臭味道就是存在。
陈小康站在花洒下,水通过压力砸在她身上,那种有点劲儿的轻微痛感,让她觉得疲惫的身体被“拍打”着唤醒。
她紧贴骨头的面部肌肤对着花洒,想让水花拍打自己的脸颊激活自己迷迷糊糊的大脑。
水花从她的额间钻过她的发丝,划过她的头皮,一种按摩头皮的酥麻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但其实她的脑袋里还是浑浑噩噩的,一团乱麻。
不管是婴儿湿巾、晚自习刺耳的铃声还是丁兆那张明明亲近却莫名让自己恐惧的好看眉眼。
好像这些都是,又好像全都不是。
当然陈小康心里其实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团乱麻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只是潜意识一直在逃避。
不想要去面对。
而自己想要逃避的是那多年前跟今天似曾相识的情况,自己发去久久没有回应的四个字——
训练加油。
最后这些乱七八糟且胡搅蛮缠的思绪都随着从花洒落下再顺着身体的水,流进入了卫生间的下水道。
毕竟陈小康她已经不是几年前还没有成年的别扭青春期少女了。
即便旧事反扑情绪,但也不会再像当年一般能轻易将她完全吞没。
洗完澡后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后。虽然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吹有几分湿答答的,但也感觉浑身上下清爽了不少。
陈小康吹干头发又吃了感冒药躺在宿舍床上这才拿出手机,发现有十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除了李清池的回应和明显出于礼貌的关心外,就全都是丁兆发来的消息。
大部分都是关心,还夹杂着道歉。
丁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刚刚自己在冲凉时发送的——
退烧了就好,听你舍友说你洗头了,记得吹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