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可悲,但不可惜。
夏大虾勾结外敌的证据尚不确凿,但是他们不虚此行。
他们还有很久能陪夏大虾玩,这诱饵不知能钓出多大的鱼呢。
她闷着头吃光了面,幽魂似的飘到窗边。
窗外对着的是幽静的青石小巷,顾忱的视线掠过它,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回去找个客栈休息,我们明天看场江州的戏。”她直截了当地做了安排,“回去再同你讲。”
“我们走了,感谢。”赵桓敲敲门,也没得到回应。他和顾忱对视一眼,决定先走了。
毕竟他们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院子里,赵桓一手握着两匹马的缰绳,顾忱忽地听到了“啪唧”的声音。
像是瓷器落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你把碗买下来了吧。”她扭头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里屋。
“放心吧,买了。”赵桓财大气粗,毕竟是用的皇帝特批的行动资金,花起来不心疼。
顾忱带着疑虑离开了,不似来时的张扬。二人的背影隐匿在入夜已经沉寂的淮瑜街头。
“还有房间吗?”
月色惨淡,东一块西一块地在人间肆意涂抹。
掌柜的亲自值夜,守着自己新换的玉算盘昏昏欲睡。
没有疯子会在大半夜来定客房的,我就睡一会。
他这么说服了自己,却听嘎吱一声,冷风顺着打开的门毫不犹豫地钻进来。
身材高挑的一男一女背着明月走来,投下的暗影让他们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住店,一间大房。”女子示意男子付钱,又想到什么似的,“给我的奴才沏一壶茶送到房里,免得他睡着。”
语毕,那女子便径直上了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家小姐就这性格,”赵桓脸上挂着笑,“她明天想听戏,敢问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戏班子吗?”
掌柜的眼皮一掀,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一番。
实话说,他第一眼真没看出来这是个奴才。
风度翩翩,待人有礼,一般的小奴是没有这种风度的,就是掌柜的自己也甘拜下风。
只有高门大户才会在意这些——他们有闲钱和大把无处挥霍的时间,自然就要把方方面面做到极致。出门在外,奴才也同样是他们的脸面。
“天落水听说过吗?从那向西走个半里地,淮瑜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子就在那儿,他们明天有场演出。不过他们那儿只接贵客,这时候要进去得提前打点好关系。”掌柜的也没怠慢他,语气不咸不淡。
赵桓点点头,眼里好奇之色更甚:“这戏班子好大的架子,京城那些梨园都没这讲究。”
“你懂什么……这戏班子当年可是进宫演过一出《天涯情》,得过圣上的赞许。”掌柜的收收算盘,“他们留了京,后来每每岁末回了淮瑜,都要演上一两出戏。”
见赵桓还是半知半解,他哼了一声:“和天子看同样的戏,这不是很新奇吗,说出去倍有面子。但要说这戏我也曾看过,就是皇上久居深宫,见这些演江湖的戏觉得新奇。你家小姐若是对那些话本子里的江湖感兴趣可以看看。”
“我家小姐还真对这江湖感兴趣,那掌柜的可有门路?”赵桓一副受教的样子。
赵涿真对江湖感兴趣,毕竟现在的戏文净扯些家长里短,他在京城都看腻了。
他的意思是大家排戏都往这些故事上靠靠,可惜那些戏班子没读出来。
“我哪儿来那么大本事,你家小姐应该也是身份不俗,自报家门呗。”掌柜的收了他那宝贝的玉算盘,一指窗边,“茶是沏好的,自己拎上去吧。”
他开了门,见顾忱点了灯,伏案写着什么。
顾忱闻声转过脑袋,把纸展给他看:“喏,郑氏回忆的大致内容都写在纸上了。”
赵桓把茶壶放在手边,认认真真地看着顾将军飘逸灵动的墨宝。
顾忱下笔的时候不知该从何写起,各种事件东一块西一块地写在纸上,勾了又勾改了又改,最终呈现出一副藏宝图似的汇总。
疑点很多。
有的事件顾忱用线连了起来,旁边批注了寥寥几个字。
比如说“夏大虾未过门的妻子谢小桂是个戏子”“她的性格不讨郑氏喜欢”。
“郑氏是个传统的人,她不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些‘不守女德,不懂规矩’的女子。从小就学戏的大多是心思玲珑极尽聪慧之人,更不用说谢小桂这种极具天赋被选上的。她怎么会不懂这些?”顾忱指指自己写的“性格矛盾”二字,提着笔连上了“夏大虾以死相逼不许取消婚约”一事。
“夏大虾居然也曾干过这种事,我们此次来得值。”赵桓惊异地叹了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蛛丝马迹也要从过往搜集。”
顾忱似是感慨:“是啊。”
铜墙铁壁也非一日筑成,要推倒还得从最初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