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在京城只逗留了两日,过得好不惬意。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祝家姐弟俩都不是小孩了,该给他们寻个未来发展的地方了。
赵桓给他们送到远东后,顾忱把他们带来了京城的远东王府,战时散养休战期亲自看着。
“笙岁,箫歌,你们未来想在什么地方发展?各说各的就行。”从酒楼出来,顾忱骑着墨尽在街头兜圈到日上三竿,估摸着两人都该醒了才回了府。
姐弟俩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我想留在远东。”末了,祝笙岁先开了口。
顾忱颌首:“确定吗?”
“父亲常向我们姐弟二人提起他年轻时在远东守边的轶事。”祝笙岁罕见地提起了往事,“我听着这些故事长大,一直向往着远东。”
“……”祝箫歌扯扯他姐的衣角,眼露迷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你那个时候吃蘑菇中毒厥过去了。”祝笙岁白他一眼,“你最不爱听父亲的故事,天天想去林子里当猴子。”
祝箫歌心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也不再多言。
姐弟俩的性格大相径庭,对未来的打算也自是不同。
他从小在西南的山林里野大,让他挂怀的始终是西南的十万大山。
他姐从小是按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的,只可惜祝笙岁不是什么当淑女的好料子,从小到大,书念得还行,女红却是连马马虎虎都算不上,唯有武艺无师自通,揍扁孩子们无敌手,连和少年人切磋都鲜少有对手。
祝纶也无奈接受了自己往淑女培养的女儿是武将之才,教向入仕的儿子反倒是当纨绔的皮猴子,把两个人的老师一换,都乐得自在。
要提大宋的武将,自然绕不开顾忱,祝纶早早就在祝笙岁的心里种了颗仰慕的种子。
顾忱的故事则处处都离不开远东,她想追随着顾忱的脚步,定是要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加入狼烟军营的。
“那箫歌呢?”顾忱等着祝箫歌开口,心里却已有了盘算。
祝箫歌身上具备着纨绔的特质——喜欢玩乐等等,不胜枚举。只是实在无家可败,他现在看来还算安分。
这小子受不了远东的苦寒,多半是想留在京城的。这里的花花世界确实迷人眼,顾忱见着各行各业三百年间蓬勃发展,仍忍不住为之惊叹。
罢了,他若要留,便随着他的心意来吧。
祝纶的家产平分后也是丰厚的,只要祝箫歌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荣华富贵一辈子不成问题。
“我要回去,回西南。”祝箫歌斟酌许久,低声道,“我想回去。”
顾忱惊异道:“你确定吗?”
祝箫歌烦躁地抓了一把炸开的马尾,他的头发硬,每每这么做都会有几根扎进血肉里。这感觉像极了儿时在山林之间狂奔扎了手,令人怀念。
他忘不了自己的故乡,纵使那片土地上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什么人。
“我确定,哪怕只是回去看看也行。”祝箫歌语气笃定,他的眼里已不仅是京城的车水马龙。
顾忱听了二人的回答,久久不言。
“是我考虑欠妥了,一直没带你们回过西南。”顾忱望向墙上的历表,“我尊重你们对未来的打算,接下来是休战季,我不在京城。等我回京就带你们去一趟西南,之后你们准备准备,未来到底打算奔向何方。”
“顾将军这一趟要去多久?”祝笙岁问住了抬脚出门的顾忱。
顾忱真没考虑过这事,云碧溪那边情况不明,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线索。
流求也不是他们的地盘,处处行事受限,一切都是未知数。
“最迟来年四月,我肯定会回来,到时候带你去远东。那儿的落日晚霞和画卷里描绘的一样美。”顾忱笑笑,“再见了,下次见面就是大孩子了。”
整个白天顾忱没备什么东西,只在肩上挎了个小小的布做的行囊,牵上自己的战马墨尽,本来打算悄无声息地和赵桓汇合出城。
谁知身后有人喊了两声:“一路顺风!”
赵桓顾忱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身后有人送行,在即将入夜的暗色天空里看不清人脸。
模糊的影子是三个人,正是祝家姐弟以及赵涿。
祝家姐弟死缠烂打,从家将嘴里问出了顾忱的行踪。顾忱懒得隐瞒,一路行得慢,祝家姐弟俩四条腿居然追上了。
赵涿是偷偷溜出宫的,难为他当朝圣上,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衣袍站在大道上,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哥哥回头告别。
祝箫歌别的不喜欢,就是喝个酒听场戏之类的干得频。
京城是个富贵笼,鸟儿总会在有吃食的地方相遇。祝箫歌是见过赵涿的。
这人不是那种乱搞的,和他一样纯喝花酒看看新戏就行。奇怪的是每次走得都急,跟祝箫歌本人被马鞭抽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平日里总是觉得赵涿眼熟,今日看到了城门处的景王爷,一下子反应过来——和景王七分相像又年纪相仿,这不是景王的弟弟,当朝皇帝赵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