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平右肩的布料撕破了一个大洞,里面血肉模糊地插着一柄箭矢。
天丙将张瑞平的湿衣褪去,用马车里备好的毛巾为她擦了擦身体,再将包袱里崭新干净的衣服换上,箭矢不能拔,便只好在原先的地方破开一个洞。
天丙自责地咬着唇,暗自垂泪。
殿下提前将她赶下了车,选择独自面对一切。
若不是她第一时间便看到殿下从靠河一边的侧窗跳了出来滚进娇儿河里,冷箭放出来的时候她在李满乾眼前根本装不起来,定是忍不住要冲进去。
这样一来,殿下的谋划也会付之一匮。
张瑞平头脑有些发胀,自己试了试额头果然有些热,“问问有没有姜,煮一碗热汤送进来。”
天丙掀开帘帐,外头的天色已经偏暗,约莫已经申时,大家已经在安营扎寨,打算在慈父山度过一夜。
“陈…霜,殿下怎么样了?”陈霜刚下了马车,李满乾便凑了上来。
“你们殿下要一碗姜汤,她中箭了,伤的很重。”
李满乾听了这话,心里还是直突突,陈霜回了话便自顾下了马车,李满乾没来得及拦她,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微弱女声。
“李大人?”
他急忙应下,试探道:“殿下有何吩咐。”
侧窗一边开着,探出一个莹白无血色的脸,黑瞳黑发,吓了李满乾一大跳。
“你知道我中箭的事。”
听这话时,李满乾深深埋着头拱手,眼神虚得一丝都不敢和张瑞平对上。
“我需要医治,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李满乾心知肚明长公主中的是冯国相静心特调的毒箭,能不能有医治之法先不论,就是这荒郊野地,除非他们返程回京,哪里有什么医馆。
李满乾皱眉挤眼,意思这事有些难办。
“殿下怕是只能返程了,此处荒郊野地,去最近的驿站也要翻过一座大山,离最近的东陵省,快马加鞭也要五日五夜。”
“那就快马加鞭,五日五夜。”
李满乾惊愕抬头,毒素蔓延是极其快的,一般人三日便会毙命。
殿下……是开玩笑的吧?
张瑞平加重了语气,“我能挺到五日五夜,只有你们能按时到达,今日我遇刺的事情便与你们无关,若赶不到,那你李正德,便以谋杀我的罪名回京领罪。”
李满乾连连点头称是,心想你又不是大罗金仙,怎么可能坚持五日。
再说,现在张瑞平身受重伤,身边也就季如风半路掳来的婆子,两个弱女子,他只要瞒着季如风,偷偷地将她做掉,就说是毒发了,也无人知晓。
李满乾也不着急动手,明摆着张瑞平自己就死了,何苦还要脏了他的手。
他恭敬退了,不过他们这一路带的全是实打实的粮食,姜是没有的,便命人取了小米和水,架在篝火上煮着。
经历了一整天的惊心动魄,大家此刻都是惊心动魄、心身俱疲,互相依偎裹着草席很快便睡着。
马夫上山割了点草料喂了马,返回营地发现小米粥还在篝火上咕嘟咕嘟地煮着,大家伙也都睡下了。
他记得这粥是要给长公主喝的,便仔细取了下来,从破衣烂衫里摸出一块蓝布,里面包着一层油纸。
油纸展开,是颗颗精细的白糖。
马夫先是抖了一点进去,晃匀了,又觉得加少了会没味道,便将一半的量差不多一食勺,都加了进去。
他慢慢晃匀了,又放在石片上冷了会才端去马车前,轻轻叩了叩门板。
“李大人?”
看来长公主还没睡。
“殿下,李大人已经歇下了,他给您熬的粥好了,我给您端过来了。”
马夫将甜粥搁在马车板子上,便离开打算去和伙伴们挤一挤睡觉。
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何会这么做,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会去巴结上位人。
只是看她有些可怜。
说来也奇怪,马夫行走半生,见过的人和事多了,总会觉得别人的遭遇十分可怜,尽管他自己过得都十分不如意。
他觉得自己善事做得多了,说不定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让人用马车拉一回,用轿子抬一回,再吃一回酒楼里的好酒好菜。
陈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去慈父山上挖了几块野姜和艾叶,路上还碰见那个抓她的官老爷。
自长公主遇刺,季如风神经格外紧绷些,盘问陈霜了个仔细,十分害怕她就是刺杀长公主的内应。
“你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