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宋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元兴帝问他什么计策,他便恭敬行了一礼,接着说下去:“陛下,三人比武,难免动武,不如一人动武,一人做为判官如何?”
卫皇后来了兴趣:“丰绕城城主,此言何意啊?”
宋阳一笑,他将视线移向别处,远远眺望那校场上夺旗台上的大元旗帜。
飘扬的旗帜印在他的瞳孔里,宋阳说:“判官用箭矢射旗帜,三位王子,如果能够阻止箭矢落地,谁就能娶元嘉公主,反之则输。”
这时,许柔贞说:“宋城主,谁做判官呢?”
也不知怎得,元嘉向宋阳看去,而恰好宋阳的目光落到了她这里,他也在看她。
人在对视时,都会视线交融,心有默契的。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眼里的光从来都没有交融到一起,相反,是肉眼看不见的,无形的剑拔弩张。
去和亲吧,宋阳想。
从此去了大漠,不要再回来了。
他不会允许,三年前曾经杀过自己的人继续留在皇都,不会允许,她有机会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三年前,他们是彼此最为亲近之人。
元嘉一脸莫名,她读不懂这人眼里的情绪,坟头相遇之前。
明明自己从来都不认识宋阳,可她总能在他身上,有过一瞬间,切实地感觉。
元嘉感觉,她是认识他的,她感觉,她是见过他的。
这时,旁边的长青凑近提醒:“大人,许大小姐在问你话。”
“我。”宋阳定定答,“判官,是我。”
——
转眼已是晌午,日头高照,因为才刚入秋,气候尚未彻底凉爽下来。
元兴帝下令,比武暂且停滞一个时辰,并且叫了太医来为三位王子养伤。
元嘉烦躁地解着机关锁,曾经原本轻轻松松解开的机关锁,现在反反复复地解不开。
气死了!
可她没有理由发作出来,夺旗台被动手脚的事,连张小月和许柔贞都不知晓,甚至连早月也不知道。
宋阳不可能知道的。
另一边,宋阳刚准备动身去校场,便见元嘉携风带雨地走了过来,他欲要起来的身体顿了一下,又慢慢地坐回去。
“宋城主。”
一声宋城主,引得周围在座的官员们纷纷侧目,宋阳缓缓抬眼,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女。
她叉腰看他,像一只绒毛已经乍起来的鸡仔,神情中还透着几分稚气,那一刻,宋阳竟心神恍惚了一下。
“宋城主,你怎得这般爱管闲事?”
隔着一张桌案,宋阳不说话,他的眼睛好像在她的脸上就此定格住了一般。
“公主。”宋阳恭敬一笑,“臣不过是,尽了身为一个臣子的本份,为陛下排忧。”
“你……你巴不得本公主嫁到羌国,对不对?”
宋阳接着道:“公主此话,好生令臣觉得奇怪,此次比武,难道不是嫁到羌国吗?”
元嘉动了动唇,止住了要脱口骂人的冲动,鼓囊着脸,像远圆圆的包子。
“无论三位王子谁胜,公主都是要嫁到羌国的。”
说着,宋阳站立而起,高大的身形使得他微微垂眼,才能看到这个满目愤然的小公主。
他眼中闪过锐光:“还是说,公主另有打算,始终就没有,嫁到羌国的意愿?”
像是被揭开了遮羞布一般,此刻的元嘉仿佛更加愤怒了,当即抄起桌案上的杯盏朝宋阳泼去。
周围的官员见状,不由得窃窃私语,尽管声音很小,但他们的话就像一只只轻盈的蚊子,闯入元嘉的耳膜。
“小公主又任性了。”“何来的又?她不是一向如此?天生的反骨,连陛下都拿她没办法。”“真希望比武招亲快点结束,咱们也好落个清净。”
水珠顺着他的鼻尖滴落下来。
宋阳没怒,反而笑得更深了,只是他笑时嘴角像是要裂开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公主,泼够了吗?泼够了,臣就要离开来了。”
看着离开的宋阳,元嘉眼睛红了,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装作坚强。
其实,元嘉没怪宋阳,毕竟此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不过出于巧合。
她只是太生气了,想好的计策就这样毁了,现如今,自己有可能真的要嫁到羌国去。
她不能离开皇都,真的不能嫁到羌国。
现在……该怎么办?
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