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烂桃花也是桃花。】
戚潇打字的手微顿,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毕竟新总监陈斯于她而言,真可以算是一朵烂桃花。
自大学毕业,戚潇在朝波也有五年,平心而论,这家公司给了她很大的成长,机会也不少,不然她也不至于待这么久。
上个月,朝波股东变动,领导层也跟着变动,戚潇工作负责的是月海游戏项目的主文案,这个游戏市场良好,利润率很高,按理是不会太影响到她。
但游戏的主策划张惜文离职了,出于种种考虑,上面并没有考虑另招,而是想在她们之中提拔一个上去,按照工作年限和能力来说,戚潇的可能性最大。
张惜文走之前还和她吃了饭,说推荐了她,人资那边关系近的姐妹也悄咪咪恭喜了,戚潇都搓手等调令了,结果空降的新总监突然入职,据说还是大股东的儿子。
在这之前,戚潇不是没遇到过同事或者客户的追求,大部分情况,只要坚定拒绝,对方也会适当收敛,可陈斯不一样。
大抵是他自身条件不错,平日鲜少得到拒绝,面对她的不搭腔,陈斯居然有些越挫越勇的征服欲。
他身为戚潇的领导,可以使的小手段颇多,却又拿捏着节奏松紧适度,还能让人抓不到马脚。
方柔问她:【你为什么一直觉得你总监不是真心,直接就定为了骚扰?】
戚潇挑了挑眉,回得很爽快。
【……我不喜欢还拒绝不了的都是骚扰。】
想了想她又给方柔补充了一些:【我感觉他私生活挺乱的,看到几次他载着不同的女人,而且他没有直接说,我也只能明里暗里回避,但都没用。】
戚潇没提内心更多的想法,陈斯和她之间的职场关系,以及陈斯的态度,都让她感觉自己只是对方的猎物,而她也早已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方柔:【……】
方柔:【你真倒霉!那你这次请假一周他态度怎么样?】
戚潇:【不知道,我提了流程就买票走了。】
方柔有些惊讶:【他没找你说什么?】
戚潇轻嘲:
【也许自己亏心呢。】
【你昨晚下班晚,我没来得及给你说】
【其实我请假导火索是因为公司团建聚餐时他灌我酒。】
【我没忍住给他甩了脸,然后他生气了,话里话外拿升职压我。】
方柔瞬间火起:
【我靠!!!你不早说】
【早说我也不劝你为了经理职位再留留啊】
【这男人有够不要脸的,这不利用职位之便,骚扰下属吗!!!】
戚潇脸上仍带着嘲意,也不知道是嘲谁:
【这不是我也有点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职位吗?】
方柔:【那倒也是……】
方柔:【但是他都能做出拿升职压你的行为了,真有意的话,说不定还能给你卡了,你现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戚潇轻轻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说实在的,这件事她自己现在也没想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前面吊着胡萝卜的驴,又疲惫,又不舍。
空出这段时间休息,也是想要跳出来,认真思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之前犹豫要不要忍到升职,或者等他有过激行为再闹大,但现在都有人特意给我说是劫了,我心里还怪想离职的。】
方柔不禁感慨:
【……还是玄学大法厉害啊!】
【不过还是有点可惜,你在朝波努力了这么久,如果能升经理再跳,工资待遇什么都会更好谈。】
戚潇没否认:【是这样,不过总得做一个决定,我先试试投简历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岗位。】
方柔:【好哦,那你先爬山,我继续忙工作了哈,有事情再找我。】
方柔:【今天公司结账,事儿还有点多。】
方柔:【亲亲.jpg】
戚潇回了句“好”就收了手机,旁边阿姨见她不聊天了,立刻又凑了过来,声音还挺小心。
“妹子,顾道长给你算命的啥,能说吗?”
反正都不认识,这也没什么好瞒的,戚潇说得很轻松。
“他说我最近撞上桃花劫了,让我小心。”
“啊?”
倒没想到这句话给她吓了一跳,戚潇转过头,发现阿姨摸了摸鼻子,面上还有些尴尬。
王燕确实吓了一跳,她本来看戚潇长的好看,还打算套套近乎,问问有没有男朋友,把自家那小子推销一下。
这话一出,她可立刻开不了口了。
“那你要不去许个愿吧。”
看戚潇面上有些惊讶,她脑袋转飞快接话,“就前面半山腰那个许愿树,据说那儿许愿挺灵的。”
戚潇觉得好笑,正准备随便接两句搪塞过去,又听到她郑重强调。
“真的!尤其是顾道长算过命的,最好许这方面相关的,更有用。”
于是戚潇又开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这颗许愿树很高,是一颗老榕树,旁边的立牌介绍它已有百年历史。
大概是为了保护榕树,许愿牌并不是挂到枝条之上,而是在下方放了不少木制许愿架用于悬挂。
上面红彤彤一片,微风一吹,悉悉索索地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轻响。
戚潇花费30元买了一个长方形的许愿牌,拿到手仔细观察了一下。
薄薄的木片,很轻,顶端中间打了个小孔,穿了条红丝带,看着也算精巧。
她已经很多年没干过许愿这种事了,因而现在,戚潇对着这块许愿牌发了难。
认真考虑了一下顾道长说的话,戚潇下笔写了五个字。
她把木牌捂在手中,对着山顶慈霞寺的方向虔诚拜了拜,在架子高处挑了个宽松点的地方,把她的许愿牌挂了上去。
忘了曾经在哪看过,说许愿要挂的高,实现的可能性才大。
为了挂上最高的那一格,戚潇还踮了脚。
刚挂上,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大风,于远方呜呜呼啸,落到近前时,裹着落叶就往戚潇腿上刮,凉意穿过牛仔裤,触到了她的皮肤。
榕树也被吹得簌簌作响,这树上不知谁还挂了风铃,此刻也跟着叮叮当当,清脆又悦耳,戚潇下意识抬头去看。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沈乘逸眼里。
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阵风太大,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力度,沈乘逸毫不犹豫就转了个身,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戚潇。
她扎着松松的丸子头,阳光透过树梢恰好打在她的侧脸,皮肤白得甚至有点透明,风很大,吹得她身上的白色宽松短袖微微鼓起,她毫不在意,仍昂着头好奇看向树梢。
模样像极了当年。
沈乘逸情不自禁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紧盯着她,但戚潇很快就垂下头,许愿树周围人太多,仅一个眨眼,她就从沈乘逸眼里消失了去。
视线在那一块扫了又扫,沈乘逸始终没找到她的影子,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幻觉。
停了几秒,他还是挪动了脚步,朝看见戚潇的方向前行而去。
“许愿牌,30元一个。”
“许愿牌,30元一个。”
“许愿牌,……”
走的近了,路边喇叭机械地重复声也越来越大,心中闪过上次见戚潇的模样,沈乘逸脚步微顿,停了下来。
等到牌上的墨迹变干,他已经走到戚潇刚刚站立的地方,视线前方恰好挂着一个许愿牌,还在随着风微微晃动。
沈乘逸抬眼去看,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又飘逸洒脱。
「一朵好桃花」
落款仅仅一个字:潇。
沈乘逸哑然失笑,不光是因为确认了是她,另一方面是他真没想到,她也会许这样的愿望。
旁边还有空余位置,他随手把他的许愿牌挂了上去,就在她的旁边。
视线又往四周转了转,仍旧没有看到戚潇的身影,沈乘逸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打算继续开车上山。
树上的风铃仍在叮铃铃响着,伴着沙沙的枝叶摩擦声,有只洁白如玉的手从叶片缝隙中探了出来。
仅轻轻挥了挥,平静的空气就再度起了涟漪。
起风了。
“当”地一声轻响后,两个本就靠得极近的许愿牌轻轻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