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记得,为何不认他?
若她不记得,曾经便不作数了吗?
但她应当,是不记得的吧。
可是无论如何,再次相遇,荣幸之至,我的昭昭。
赵观雪出来已经有了一会,见雪已经有变小的趋势,便和顾承启告别。
顾承启闻言,极其自然的道:“正好顺路,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顾承启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咬字清晰,似是含了笑意,“昭昭。”
顾承启眼神幽深,随着这句昭昭,他的思念连同爱慕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昭昭二字入耳,赵观雪手指颤了颤,明明只是普通的两个字,可是从对面的少年嘴里说出来,却让她心尖发麻,似是有人含了许多年,在绝望之际,终于等来了这一声久违的名姓。
青竹疑惑的问道:“可是我家小姐没说住在哪啊!”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她警惕的看向面前这个男人。
顾承启面不改色,“来昭和寺暂住的客人不是都住在后面的寮房吗?”顾承启倒打一耙,“怎么?是我想错了?”
青竹怎么斗得过顾承启,三言两语便被忽悠了过去,甚至还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当了有一会透明人的沈峥适时的出现,递给顾承启一把伞。
顾承启走在赵观雪的旁边,把伞向赵观雪那侧倾斜,看起来像是在直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瞄着旁边的女子。
顾承启贪婪的描绘着女子的侧脸,月色折射在地上,拉长了赵观雪的影子,顾承启踩着脚下银白色的细碎白雪,有了真实的感觉,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是那个虚假的梦,她真的在他身侧,是只要他一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不是那个他只能看着,做个旁观者的梦。
顾承启的目光存在感十足,任谁让人这么瞧着,怕是也不能无动于衷。
赵观雪看了旁边的男子一眼,顾承启被迫收回目光,不再用余光瞄着赵观雪的脸看,只是装模作样了不过片刻,便又把目光偷偷地向旁边瞄过去。
赵观雪身上披了一件毛绒绒的披风,是极其艳丽的红色,把女子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雪白,顾承启眼神暗了一瞬。有风雪吹来,赵观雪随手将帽兜扣在头上,因着这个动作,少女的衣袖滑落,纤柔的皓腕在顾承启眼前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便又藏进了衣袖下,不让人窥得半点颜色。顾承启耳尖发红,眼神慌乱,他注意到女子的朱唇上沾染了帽兜上白色的毛,红白二色相互映衬,更显得少女姿容明艳。
顾承启思绪飘远,他还记得梦里的她与他初遇,她在雪地里,顺手折了梅花,当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般肆意张扬。
风雪渐止,不多时,赵观雪和顾承启便行至寺内来客所居住的寮房处,顾承启皱眉看向前方错落有致的居所,心道:这昭和寺不是自称大渊第一佛寺?就这么点距离,也亏得他们好意思。
赵观雪停下脚步,“天色已晚,又刚下过雪,路上多加小心。”顾承启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他把伞交给身后的沈峥,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沈嵘双眼发直的跟在顾承启的身后,还处在一种自家主子骗了人家小姑娘的不真实感里。
顾承启目送赵观雪身影消失后,转身和身后的沈峥交代,“和尘寂方丈说一声,朕要在昭和寺小住几日,让他费心安排一个与这离得近些的住处。”沈峥面色不变,尽职尽责的应了一声是,对自家主子出尔反尔的行为视而不见。
顾承启回到寺内专门为天子留着的住处,在心里思量,这几日该如何同赵观雪拉近关系。
顾承启进了屋内,拿起桌上的毛笔,修长有力的手指握在笔杆上,他提笔,动作一气呵成,昭昭二字跃然纸上。
前几日,在他做的最近的一个与她有关的梦里,少女在他怀里失去气息,自此就再也没能入梦。
顾承启那时便有预感,他不会再梦见她了。那一瞬间,他是恐慌的。他与她唯一的联系就是这段梦了,若是连这个也断了,他又该去哪里寻她?这茫茫人海,大千世界,纵他有翻云覆雨之权势,又能去哪里寻一个不存在此间的人?
谁承想,是劫后余生。
原来是妄念入了他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