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雪,屋内烛光正亮,皎洁的月光打落在地上,映出少年怀中女子与赵观雪别无二致的脸。
“昭昭,你别闭眼。”少年语气颤抖,却依旧阻止不了怀里女子生命的流失。
赵观雪认出这是她前世的居所,她一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她离世时的场景。
“啪。”
感受到怀中女子毫无气息的身体,少年手里的药碗打翻在地,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浑身充满了绝望。
竟然也会有人因为她的死亡而难过吗?赵观雪觉得今日这个梦实在太过离奇,她本想嗤笑一声,却顿了一下,记忆中,好像是有的。有一个少年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想到这,她的心脏无端疼了一下。可待她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少年的模样。
严冬的冷风吹来,掠过少年的衣袍下角,他如同一个雕塑,凝固在那里。
赵观雪费力的想要看一下他,但眼前却像蒙着一层迷雾,怎么都看不清。就在她欲靠近时,铃铛碰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叮当。”
赵观雪从梦中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床幔,缓了缓心神,这才回到现实。
她昨日睁眼便发现自己到了这里,对于赵观雪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身份乃是当朝平南侯府失散多年的大小姐,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从小流落在外,近几日才被找到,此次回京,便是回来认祖归宗的,却不想,在途中遇见了匪徒,自此一命呜呼。
“小姐,侯爷那边来了人,唤小姐过去。”青竹走进里间,隔着床上的纱幔,俯身禀告道。
赵观雪听见声音,漫不经心的抬眼:“嗯。”女子声音悦耳,却不是那种女儿家的娇软,反而偏向清冷,有一种珠落玉盘的味道,赵观雪回了青竹的话,不紧不慢地掀开床幔。
床上的女子未施粉黛,眉眼却生的极好,纵然昨日已经见过这位刚认回来的大小姐一次,青竹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有些人生来就独得上天偏爱。
看见赵观雪的动作,青竹连忙走上前去,
坐在铜镜前,赵观雪面无表情任由青竹摆弄,心里却在想,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如此麻烦,出门竟然还要梳妆,哪像她以前,想到这里,赵观雪顿了一下,眉眼淡了下来,虽然意外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但前世因为服下以毒攻毒的解药而带来的后遗症却也遗留了下来,她自从昨日醒来,就发现以前许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很清。大多数都只是一点零碎的片段,连接不起来。
“小姐,侯爷刚下职回来,便急着见你,可见对你也是重视的。”青竹的语气犹豫,但最终还是提醒道。虽说她是昨日才被派来伺候这位大小姐,与她并没有什么主仆之情,但毕竟她已经是大小姐手下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谁能不对这样一张漂亮的脸有所偏爱呢。
世人皆爱美色,她只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自是不能免俗。
赵观雪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竟然会提醒她,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她的想法,她笑了笑,缓缓开口道:“我明白的。”
赵观雪抬眼,眼角的余光瞄到窗外的一片素白,难得起了兴致,问:“外面是刚下过雪吗?”
青竹顺着赵观雪的眼神望去,也有些兴奋道:“是啊,说来也是奇怪,奉京地处整个大渊的南面,往年的雪总是吝啬,今年不知怎么了,前些日子突然下了好大的雪,这没放晴两天,今日竟又下了雪。
赵观雪看着窗外的白雪,不由得想起来从前,在她仅存的记忆里,能拼成画面的记忆大多数都与此有关,确切的说,是与一个少年有关。她前世离世前,缠绵病榻,那一年来大多数日子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有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可她还依稀记得,在她卧床那些时日,有一个少年总是会为她寻来许多新奇的小玩意,笨拙的讨她欢心。
但到她手里的,不仅有新奇的小玩具,大多数还会附随一支新折的红梅,也不知有何用意。
“昭昭,等到你身体好了,我们一同去岭东吧,就你我二人,挑一个雪日。”
赵观雪还记得他和她说等她好了,要陪她去看岭东的雪。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总归不会是答应之语,因为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再好起来的,她的身体,早已经药石无医。
她还记得他那时的神情,没有得到她的应允,少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但还是对她笑着说,没关系的。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对她的身体状况,他大抵也是心知肚明的,他洞察人心的本事一流,怎么会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