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

房间里只有一片深沉的静默，像一块厚重的幕布，笼罩着一切。

窗帘没有完全拉严，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一丝淡淡的、灰蒙蒙的光线勉强挤了进来，斜斜地落在书桌的边缘，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她睁开眼睛。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了几秒，感受着身体的重量和空气中带着凉意的沉寂。

六点十五分。

闹钟上的数字清晰可见，这是她每天醒来的时间。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动作轻柔，床板发出一声微弱的吱呀声，在这份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校服已经叠好，搭在椅背上，像一个沉默的伙伴。她下床，换衣服的动作几乎无声，拉链和纽扣的声音都被刻意压低。

房间里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图书馆，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父亲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昨晚他工地赶工，快12点了才回家。

她走出房间，走廊里光线昏暗。洗手间的灯还没亮。她拉开门，里面只有窗户透进的一点微弱的光。

洗漱时，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立刻涌了出来。她没有调热水，任由那股寒意刺痛指尖，带来一丝清醒。

牙刷、牙杯、毛巾，所有东西都在固定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

镜子里映出的是她模糊的面容，低垂的睫毛下，是淡淡的黑眼圈。她没有抬头看自己的眼睛。

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哒哒哒”。

有节奏的声响，像什么东西在敲着时间的鼓点。母亲已经起床了，正在准备早餐。

白菜被剁碎，和鸡蛋搅在一起，准备做煎饼。

锅里传来“滋啦”一声油响，紧接着，一股混杂着油烟味和煤气味的暖流飘散开来，打破了家里的冷寂。那是属于这个家的清晨的味道。

她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母亲背对着她，正忙碌着。

“起来了？怎么这么慢吞吞的？”母亲没有回头，声音从锅边传来，语调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视。

“单词背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又磨蹭到几点。”母亲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紧绷。

她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盘子。“等下去学校早读再背。”

母亲翻动煎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锅铲重重地磕在锅沿上。“早读那点时间够干什么？糊弄谁呢？”

她的心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看你就是不想背，或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母亲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别总给自己找借口。别人家的孩子，早上六点就起来听听力了！你呢？洗个碗都能洗半天！”

冰凉的水流过指尖，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即使没有回头看。

“不是……”她试图辩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是什么不是？”母亲打断了她，“你看看你眼底的黑眼圈，这么重。

她赶紧摇头，虽然母亲看不到。“没有，写作业写得晚了点。”

“写作业能写到那么晚？我看你就是效率低。”母亲冷哼一声，“心根本没放在学习上。你这样下去，中考怎么办？就剩几个月了，你心里有没有数？”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别光低着头！”母亲的声音严厉起来，“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进去？”

“听进去了。”她轻声回答。

“听进去了就拿出行动来！不是光嘴上说说！”

早餐很快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