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皮卡幽幽转醒,眼前一片昏暗,唯一清晰的,是耳边清脆的水滴声。
他勉力撑开眼睛,脑内传出赤痛,难受得眯起眼缝。晕眩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能看清四周的环境。视线所及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和酷拉皮卡住的帐篷不同,这里四周是由砖头砌成的墙壁,高墙上一连串的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把原本昏暗的室内照得透亮。阳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简洁的家俱。
不,说家俱有点不恰当。那些不过是用木夹板和废料组合起来的简易用具。椅子是用铁罐和厚木板砌叠而成的;桌子是一座水泥墩;唯一算比较像样的只有用木板架成的书柜,之所谓会比较像样,还得靠书架上面的书本衬托起来。
这里简洁得不像一个居住的地方,除了日常会用到的东西之外,便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不禁想起库洛洛说过的那句话:这里不是我的家,而是我住的地方。
酷拉皮卡吃力地从床上坐起。独自在陌生的房间里面,他浑身充满了不安。库洛洛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打算拿自己怎么办?一个个问题驱使他走向了房间的大门,伸手转动了门锁,随着‘咔哒’一声,大门轻易地打开了。
大门的另一边,又是一个房间。只是这里多了一些水泥墩和木板。酷拉皮卡疑惑地抬头四顾,才猛然发现昏暗的角落里盘踞着一个人。
那人头也不抬地看书,轻轻地翻过一页,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酷拉皮卡。
“桌子上有吃的。”库洛洛是发现了自己的,只是说话的时候没有抬起头。
酷拉皮卡扫了他一眼,心里一阵烦躁。不过他真饿了,昏迷之前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看到桌子(暂且称为桌子)上那碗热腾腾的面条,肚子马上就响起了抗议的声音。
他吞了吞口水,视线转向库洛洛,再饿也不能吃敌人提供的食物!
酷拉皮卡强忍住饥饿感,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闻言,库洛洛合上书本。平静地说道:“你很久没好好地睡过一觉了吧?”
被说中了,酷拉皮卡只能默认。
“你睡了两天。”库洛洛放下手上的书本,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酷拉皮卡的身前,“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你就没命走出流星街了。”
难怪会这么饿,加上昏迷的那天,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进食了……
看着桌上的面条,酷拉皮卡吞了口唾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前的食物香气四溢,无不刺激着酷拉皮卡的神经。
要么是饿死,要么被敌人杀死,横竖都是死,何不做一只饱鬼。饥饿最终打败了理智,酷拉皮卡一手抢过库洛洛手中的瓷碗,一口口地吃下去。
其实味道还算不错,淡咸适中,面条也没有因为浸泡而粘在一起。酷拉皮卡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吃得最快的一次,麻木了多时的味蕾一碰到食物,饥饿感就叫嚣着强烈。因为饥饿而空落落的肚子渐渐被填满,酷拉皮卡才找回了力气。
偷偷地扫过库洛洛一眼,才发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酷拉皮卡脸上一阵炽热,狼吞虎咽的模样被看了个遍。而且吃了敌人递给自己的食物,总有种认输的感觉。酷拉皮卡别扭地转过脸,“我离开这里之后,会拿钱还你的。不会要你吃亏,也不欠你人情!”
闻言,库洛洛只是沉默着轻笑。他高大俊朗,下颚线利落清瘦,嘴角轻扯间带了几分风度翩翩的闲适。这么说来,今天库洛洛也穿着一身西装,雪白的衬衫配搭纯黑的修身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更颀长了几分。
如果不是身处流星街,凭库洛洛的打扮和气质,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他比普通大学生更知性一些,更像是个搞学术的青年,要是再配一副眼镜的话……
“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吗?”
酷拉皮卡犹自在幻想中回过神来,脸上更滚烫了,下意识地再次避开库洛洛的目光。
库洛洛一闪身,从昏暗的高台上轻巧地落在酷拉皮卡面前。他弯下腰,和少年平视,温和地笑道:“倒是你,脸上沾了点汤渣。”
酷拉皮卡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捂住了嘴巴,嘀嘀咕咕地:“我,我要纸巾……”
库洛洛轻笑着递上纸巾,不徐不疾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盯着我看?”
酷拉皮卡犹豫了一阵,见库洛洛杵在身前,非要他说出口不可的架势,开口道:“我看你不像是流星街的人,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这答案似乎出乎了库洛洛的意料,他哦了一声,饶有意味地抱胸笑道:“那我像什么?”
“……青年学者。”
库洛洛一愣,哈哈地笑了起来,“学者、学者……嗯,不错。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试试。”
酷拉皮卡见他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库洛洛的笑意止在嘴边,手指在书脊上一点点地轻敲。这是一本介绍音乐剧的书,他再次泛起笑意,说:“我没有工作,不过有个爱好,平时会和朋友一起组团参加演出。”
酷拉皮卡愕然地打量他,他万没想到文化人会生活在流星街这种垃圾成堆的地方。可疑惑不过一瞬就消失了,因为库洛洛的气质和爱好实在很搭。
“怎么?我不像吗?”库洛洛把书放回书柜,回转了半个身。健硕的身材在灰暗的灯光下依然迷人,他确实是能当演员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完美无缺。
酷拉皮卡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生活在这里。”
库洛洛被他问得怔住了。
“你和这里的气质一点都不搭。”酷拉皮卡说:“你看上去适合在更好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