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几个比老家那群蠢东西还麻烦的洋人,需要他们通过进口医疗器材的审核,但他们好像和之前那个植物学家有关系,在给我使绊子。有些东西还没确认,得再去一趟……”
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困倦渐浓。
那从来都十分冷静、哪怕是在说要将鬼王囚禁起来时都无比从容理性的声音,在这一刻随着话语渐渐低迷,失去活力。
鬼舞辻无惨动作迟钝一拍,准备说出口的讽刺没有说出来。
他还没见过秋庭一羽这幅模样。
他印象里的这个人类,从来都是从容、理性、嚣张不驯到肆意妄为的。
就好像这个人类不会有软弱的一面一样。
现在为什么……
又是什么小花招?
鬼舞辻无惨抓住秋庭一羽的手,转身想看看这个人类这次是不是也是在戏弄他——腰上的手却骤然收紧,秋庭一羽的声音几乎贴上无惨颈侧,呼吸拂动细小发丝,肌肤之间没有缝隙。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我只是……也会累,没打算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被人类贴近脖颈的不适感让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可他心里却又有一种微妙的胜利与征服快感。
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甚至称不上关心,就可以换来这样示弱的一面,如果再多一点呢?
“……乌丸。”
“嗯。”
“累了就滚去睡觉。”
“那你会陪我吗?”
鬼舞辻无惨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应了下来。
“……可以。”
-
一夜过去。
清晨,秋庭一羽从梦中苏醒。
睁开双眼撇头一看,本以为会看见厚重的窗帘下透进一丝阳光。
结果最先看见的,是张曲线分明的侧脸。
光线灰暗的房间里,鬼舞辻无惨双腿交叠,坐在床边搬来的沙发椅上,膝盖上正搁着一本厚重的医学书。见他醒了,抬抬下颌,居高临下地瞥来一眼,说:“醒了?人我替你杀了。”
刚坐起来,准备洗把脸继续去搞事业养老婆的秋庭一羽:“……”
他揉了揉乱蓬蓬的黑发,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了几分钟,脑子里将该事件的全部人情世故过了一遍之后,低下头再问:“杀了几个?”
“全部。”
“……喔,也行。”
秋庭一羽抹了把脸。
还行,不算意外。
对于鬼王来说,这几个人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蝼蚁,用来和他拉扯交锋甚至该是这些倒霉蛋的荣幸。
而无惨会因为他几句话杀人也并不意外。
连这点对人心的把控都没有,他也枉在魔人费奥多尔手里走过一遭。
让他意外的鬼舞辻无惨这会儿居然会在他床边上坐着等他睡醒……秋庭一羽摸了摸脖子,觉得昨晚鬼舞辻无惨绝对有暗戳戳想掐死他的嫌疑。
虽然平常估计也很想掐死他就是了。
秋庭一羽下了床,换衣服的时候顺口问道:“过段时间我要去箱根,一起去吗?那边白天的风景还不错,适合去逛逛。”
“工作?”
“算是吧。”
鬼舞辻无惨寂静地看了秋庭一羽一会儿,梅红竖瞳打量着他,像是在斟酌该不该纵容。
最后他还是答应下来了。
或者说,自从五个月前令鬼舞辻无惨亲眼得见阳光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发的近。从最开始的恨不得杀了秋庭一羽,到接下征服挑战、允许肢体接触、不抗拒……再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偶尔主动。
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僭越冒犯的人类。所以为了解药或者青色彼岸花,有些事情,答应下来也无妨。
只不过,有件事鬼舞辻无惨一直在调查着。
是有关最初、这个人类为何一上来就能知道他全部信息的缘由。
进展已经有了眉目,不出意外和产屋敷有关。
骗子的谎言格外多。
而这一次,轮到他抓住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