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咚’一声。
他被按在了门板上。
抬头,正对那张妩媚阴柔的脸。蛇类一般的瞳孔盯着他,随着按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虹膜色彩也愈发赤红惑人。
像是某种冰冷的、将要狩猎的生物。逮着之后便用身体纠缠,紧咬不放,直到一方窒息死去。
秋庭一羽眸色深沉,他唇角上扬,扬起调子,说道:“新婚第一天就要上演谋杀的戏码吗?”
“凭你也配?”
鬼舞辻无惨嘲讽道。他发现,只有这个距离才有反制的机会,于是越发牢牢的压住秋庭一羽的手,将他抵在门板上。
冰冷与火热的身躯紧贴彼此,金纹留袖和服摩擦深灰色的大衣。
很近,近到感觉手指末端的温度逐渐被染热,顺着血管传递到五脑七心,也很重,重到门板被压得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发出木质的呻-吟。
无惨能嗅到,人类身上有股奇异的药香。
“你很大胆啊,乌丸,居然敢把你的家人就这么展现到我面前,不怕我杀了他们?”
黑色的指甲拂过人类的喉管,看见喉结滚动。鬼舞辻无惨笑了,恣意地夺回主动权,偏下头,压近:“我要是杀了你在意的那些东西,你会不会跪下来哭着求我?”
秋庭一羽似笑非笑地地看着他,直白炽热的目光像火一样炙烤着无惨的脸。
他不回答,反问:
“你应该调查过我。你觉得、我在意的东西,具体是指哪些呢?”
“当然是……”
鬼舞辻无惨忽然哑声。
他记起了对乌丸莲耶的调查。
——作为幺子,不受关注。
——和家族闹得极其不愉快。
没有可以威胁的家人,更没有可以威胁的朋友,乌丸莲耶身边的,尽数都是利益上的伙伴。
这是个孤零零的人。
于是他转念说:“你的孩子。那两个小孩,你很喜欢他们吧?要是我把他们的手脚拧断、撕开皮肉……你还会像现在这么游刃有余?”
却见秋庭一羽的眼眸抬起,灰瞳尽是深沉的浓色,笑意近乎要看透他的灵魂。
鬼舞辻无惨怔了一下,随机啧声咬紧牙关。
秋庭一羽笑了笑,他说:“他们只是我收养的孩子,或者换个角度来回答,你猜……”
“我为什么和你调查到的年龄不同?”
陷阱。
一瞬间,鬼舞辻无惨记起了那两个孩子身上的特征——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的脸色都很病态,尤其是小儿子,头上还有绷带。像极了药用试验里,作为临床病症判断的实验体。
乌丸莲耶在求永生。
收养这些孩子是,找上他也是。
脑海里‘孤零零’的形象骤然化为了不可见的黑暗。有那么一瞬间,鬼舞辻无惨几乎觉得乌丸莲耶才是那个狩猎者。
不、怎么可能。
永生是他才有的权利,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来以下犯上挑战他的威严?
但当鬼舞辻无惨再次对上人类铅灰色的眼睛时,他却恍惚间觉得,自己确实只是不知黄雀在后的蝮蛇。
夜色将近,银白月光透过窗帘,让室内的气氛变得朦胧了许多,秋庭一羽弯眸笑着,眼里灰色落了一层月光。
“好了。”
他背靠着门,却主动去圈住鬼舞辻无惨的手腕。脉搏在掌心跳动,被一点一点拿开,再向前俯身,两种截然不同的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挲声,附耳低语:“该放开我了,夫人,夜深了。”
明明被按在门板上的那个人是他,可这幅模样,却更像是一对夫妻在月色下耳语旖旎。
鬼舞辻无惨不自觉退开一步,放开了空隙。
明明他知道这不应该。
他好不容易才占据了上风,抵住这个家伙的咽喉,可以有机会杀了乌丸莲耶。
但他却莫名松开了。
杀意化为了一丝莫名的畏惧,鬼舞辻无惨不愿意承认。他觉得是因为这个人暂时还有用,单论乌丸莲耶的身家就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帮助,所以暂且放过他……也不是不行。
绝不是因为他怕了。
“对了,新婚礼物。”
秋庭一羽滑下手,指尖擦过鬼舞辻无惨的掌心,在他手里塞了一张玻璃薄片。
鬼舞辻无惨瞬时瞳孔紧缩,刚刚按下去的心跳骤起。
他知道那是什么。
——青色彼岸花的标本。
秋庭一羽悠然抬起嘴角,道了一句。
“晚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