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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0 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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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她将油纸包塞进他手里,蓝衫下的手指微微发颤,“再不吃要化了。”南宫润展开油纸,海棠糕的胭脂红衬得他的月白衣袖愈发素净。他掰下一角放入口中,忽然挑眉:“甜倒是甜,可惜少了一味。”

醉梦兰还未反应过来,唇上已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她瞪大眼后退,后腰撞上石栏,惊得廊下栖着的夜枭扑棱棱飞走。南宫润低笑出声,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指尖残留的糕点碎屑蹭过她发烫的脸颊:“这下甜了。”

远处传来醉府厨房的动静,锅铲碰撞声混着五姐醉梦红的歌声飘来。醉梦兰慌乱推开他,却被南宫润握住手腕,墨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间与她相配的白玉镯。“明日巳时,我在书斋备了新茶。”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温柔,“还有……”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七妹醉梦紫倚在纳兰京的枣红马上,紫色裙裾垂落如瀑。她朝廊上挥了挥手中的油纸伞,金铃配饰叮当作响:“六姐!记得藏好你的心上人,别被母亲抓去绣花!”话音未落,马匹已踏着月光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在月色里翻飞。

南宫润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笑意:“你这妹妹倒是洒脱。”他松开醉梦兰的手,却顺势将她的指尖勾进掌心,“明日若得闲,带你去看城西新开的花灯铺子?听说有会转圈的老鼠灯,倒是与你相配。”

醉梦兰轻哼一声,抽回手时故意在他衣袖上抹了把汗渍:“谁要与老鼠相配?”可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夜风掠过湖面,送来阵阵荷香,她望着南宫润被月光镀上银边的侧脸,忽然盼着这漫漫长夜永远不要结束,好让她能一直沉溺在这带着酒香与糕点甜的温柔里。

夜风掠过湖面,将半开的竹帘掀起一角,月光顺着醉梦兰蓝衫上的银丝纹路流淌,在青玉案上投下细碎光影。南宫润忽然松开她的手,俯身拾起落在地上的酒漏——方才慌乱间,那竹制器物滚到了桌脚。他指尖抚过酒漏细密的滤网,忽然轻笑出声:“这物件倒像极了我们。”

醉梦兰歪头望着他,耳后的白玉兰簪子随着动作轻晃:“酒漏与我们有何相干?”

“你看。”南宫润将酒漏举起,月光穿过竹间缝隙,在漏网的孔洞上跳跃,“世人眼中的门第之别,如同这细密的网眼,总想着将人分个三六九等。”他放下酒漏,掌心覆上她搁在案边的手,“可酒香总能穿透网眼,就像我对你的心意,任谁也拦不住。”

醉梦兰的心跳陡然加快,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远处传来醉府厨房收摊的声响,夹杂着四姐醉梦青哼的小调,曲调婉转,却被八妹醉梦熙的笑声硬生生截断:“四姐莫要唱那酸曲子了,快帮我磨磨刀!”

“就会使唤人!”醉梦青佯怒的声音传来,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醉梦兰听着姐妹们的斗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想起白天母亲坐在廊下纳鞋底,见她偷偷藏起南宫润送的手帕,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新裁的蓝绸布料推到她面前:“明日做件新衣裳吧。”

“在想什么?”南宫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松开她的手,却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他身上的松墨香混着残余的酒香,将她轻轻裹住,“可是怕见我父亲?”

醉梦兰摇摇头,蓝衫蹭过他的衣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望着远处西子湖面上摇曳的渔火,轻声道:“我只是在想……若是有一日,我们也能像大姐和聂公子那样,光明正大地在湖上泛舟,该有多好。”

话音未落,南宫润已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等我院试夺魁,便请最有名的灯匠,在湖上扎一座会发光的老鼠灯舫,让全宛城的人都知道,我南宫润心悦的,是醉家那位蓝衫翩跹的姑娘。”

醉梦兰噗嗤笑出声,抬起头时,正巧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檐角的铜铃又轻轻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在为这夜的私语伴奏。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已是四更天了,可她却盼着这漫漫长夜永远不要结束,好让她能多贪恋几分这份独属于她与他的温柔。

四更梆子声渐远,醉梦兰忽然想起陶炉上还煨着半壶酒。起身时蓝衫带起一阵风,案上未写完的诗笺扑簌簌翻动,露出她方才偷写的半句“月映西子水,情藏玉盏深”。南宫润眼疾手快按住纸张,指腹不经意擦过墨迹未干的字迹,抬头时眼底盛满笑意:“原来六姑娘背着我偷偷作诗?”

“谁、谁作诗了!”醉梦兰慌忙去抢,却被他扬手举高。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墨色衣袍在夜风中鼓起,倒像个肆意江湖的侠客。她又羞又急,脚尖点地去够,蓝衫下的绣鞋堪堪擦过他的衣摆,发间玉簪却“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南宫润立刻丢下诗笺去捡,却见醉梦兰已蹲下身。两人同时伸手,指尖在玉簪上相触。醉梦兰抬头的瞬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的耳垂瞬间烧红,刚要后退,南宫润已握住玉簪,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后脑:“别动。”

他的动作极轻,将玉簪重新别回她发间,指腹擦过她耳后细腻的肌肤。醉梦兰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口,连廊下铜铃的声响都听不见了。就在这时,隔壁传来醉梦红的喊声:“六妹!母亲问你可要留些蟹粉豆腐当宵夜——”

两人如触电般分开,醉梦兰险些撞倒陶炉。南宫润眼疾手快扶住她,却碰翻了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玉案上蜿蜒成溪,浸透了那张诗笺。醉梦兰望着“情藏玉盏深”五个字被酒晕开,又羞又恼:“都怪你!”

“是我的错。”南宫润却笑得温柔,抽出袖中雪白的帕子擦拭案几,墨迹染在帕角,倒像朵盛开的墨梅,“明日我送你十张薛涛笺,任六姑娘写个够。”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只是这诗里,怎不见我的名字?”

醉梦兰的脸瞬间红透,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蓝衫与墨袍交缠在一起,在月光下织成一幅暧昧的剪影。远处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望着南宫润眼底的星光,忽然觉得,即便前路有门第阻碍又如何?只要能与他这般斗嘴玩笑,便是最珍贵的时光。

五更天的风裹着晨露的凉意漫进回廊,陶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熄了,只余几星暗红的余烬。醉梦兰望着青玉案上晕开的酒渍,忽然想起母亲常说“女儿家的心事要藏在针脚里”,可她的心事却像这泼洒的酒液,全落在了南宫润眼底。

“明日巳时,书斋见?”南宫润将染了墨迹的帕子叠好放进袖中,墨色衣袍沾着酒气与她身上的桂花香缠在一处。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掠过她泛红的脸颊时,廊下忽然传来木门吱呀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醉梦泠抱着个食盒站在月洞门处,粉红色的襦裙上还沾着面粉。九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醉梦兰发间歪斜的玉簪,又瞅瞅南宫润皱巴巴的衣襟,突然“哦”了一声:“原来六姐姐在教南宫公子写字!”说着晃了晃食盒,“母亲新蒸的蟹粉包,给你们留了热乎的!”

醉梦兰的脸“腾”地烧到耳根,慌忙接过食盒时,蓝衫袖口扫过南宫润的手背。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食盒上蒸腾的热气嘟囔:“还不快回去,当心被人瞧见……”话未说完,南宫润已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放心,明日我定带着薛涛笺,讨教六姑娘的诗才。”

待南宫润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醉梦泠凑到姐姐身边,鼻尖还沾着面粉:“六姐姐的诗写得比三姐还好,上次我瞧见你在窗下练字,写的‘兰’字……”“小孩子家别乱看!”醉梦兰羞得要捂她的嘴,却被九妹灵巧躲开。

晨光渐亮,西子湖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醉梦兰掀开食盒,蟹粉包的香气混着桂花香散开。她咬下一口,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却甜得心里发颤。远处传来醉梦熙练武的吆喝声,夹杂着五姐醉梦红笑骂“当心摔进湖里”,晨雾中的醉府渐渐热闹起来,而她望着南宫润离去的方向,忽然盼着巳时早些到来。

晨雾如轻纱漫过西子湖,醉梦兰将蟹粉包食盒搁在廊下石凳上,蓝衫掠过晨风,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醉梦泠踮着脚尖凑上来,粉衣上的锦鲤刺绣随着动作鲜活跃动:“六姐姐明日去书斋,可要我帮你梳妆?我新学了流云髻,配你那支玉兰簪正好!”

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手持木剑旋风般冲来,白色劲装猎猎作响:“梳什么发髻!不如跟我练剑防身,省得被那书生占了便宜!”她作势挥剑,却在距离醉梦兰三寸处陡然收势,惊得檐角铜铃乱颤。

“就你会胡闹!”醉梦兰佯怒地拍开妹妹的剑,余光瞥见远处小径上有人影晃动。晨雾中,一袭墨色衣袍若隐若现,南宫润手持油纸伞缓步而来,发冠上的珍珠在雾霭里泛着微光。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整理鬓发,却被醉梦熙一把拽住:“等等!那人袖子上的酒渍还没洗干净呢!”

南宫润似乎听见了这话,脚步微顿,抬手看了眼袖间晕染的痕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加快步子走近,油纸伞上的露水簌簌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六姑娘的蟹粉包可还留着?方才在家中练字,闻着香味便寻来了。”

醉梦熙挑眉挡在姐姐身前,木剑横在胸前:“南宫公子好鼻子,莫不是鼠族的本事让你学去了?”醉梦泠急忙拽她衣角,粉扑扑的脸蛋涨得通红:“八姐莫要乱说!”

醉梦兰却轻笑出声,蓝衫下的手指捏紧裙角,鼓起勇气对上南宫润温柔的目光:“既闻香而来,便分你一只。”她掀开食盒,袅袅热气升腾间,忽然瞥见南宫润袖中露出半截素白帕子——正是昨夜被酒渍和墨迹染花的那方,此刻却工整地别在腰间,倒像特意佩戴的饰物。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廊下。醉梦兰将蟹粉包递过去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温度。醉梦熙“嘁”了一声转身练剑,醉梦泠却托着腮笑得眉眼弯弯,远处传来其他姐妹的说笑声,混着西子湖的浪涛声,将这清晨的私语酿成了最甜的蜜。

南宫润接过蟹粉包时,故意在醉梦兰指尖轻啄了一下,惹得她脸颊绯红,慌忙后退。醉梦熙见状,手中木剑耍得虎虎生风,嘴里还念叨着:“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醉梦泠则躲在姐姐身后,捂着嘴偷笑。

“八姑娘的剑术愈发精进了。”南宫润不慌不忙地擦了擦嘴角,从袖中掏出一卷薛涛笺,“听闻醉家九位姑娘各有所长,今日可否请八姑娘指点一二?”说着,他将薛涛笺展开,露出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

醉梦熙挑眉,收剑上前:“哼,少拿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来糊弄我。有本事,咱们比划比划!”她眼神锐利,充满挑战意味。

醉梦兰生怕两人真的起冲突,连忙拉住醉梦熙的衣袖:“八妹,休得无礼。南宫公子是客。”

南宫润却笑着摆摆手:“无妨。早就听闻八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今日若能得八姑娘赐教,也是荣幸。”他转身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支毛笔,“不如我们换个方式比试?八姑娘舞剑,我以笔为剑,在纸上作画,如何?”

醉梦熙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作画?有趣!若你画得不像,可得罚你为我们姐妹每人写十首诗!”

“一言为定!”南宫润微笑着点头。

随着醉梦熙一声清喝,木剑出鞘,白衣翻飞。她身姿矫健,剑招变幻莫测,如同一头灵动的白狼。南宫润则凝神静气,笔尖在薛涛笺上快速游走。

醉梦兰和醉梦泠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晨风吹过,醉梦兰的蓝衫随风飘动,发丝轻扬。她看着南宫润专注作画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

片刻后,醉梦熙收剑而立,气息平稳。南宫润也放下毛笔,一幅栩栩如生的舞剑图跃然纸上。画中女子白衣胜雪,剑影如虹,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惟妙惟肖。

“好!”醉梦泠忍不住拍手称赞,“南宫公子好本事!这画简直和八姐一模一样!”

醉梦熙凑上前仔细端详,嘴角也忍不住上扬:“算你过关了。不过,诗还是要写的,就当是给我们姐妹的见面礼。”

南宫润笑着点头:“自然。改日定当奉上。”

此时,远处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声音:“梦兰,帮我去市集买些丝线回来!”

“来了!”醉梦兰应了一声,转头对南宫润说:“我要去市集一趟……”

“我陪你去。”南宫润不等她说完,便开口道,“正好顺路,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两人并肩走在西子湖畔的小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醉梦兰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心中泛起阵阵甜蜜。

市集上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南宫润紧紧跟在醉梦兰身边,生怕她被拥挤的人群挤到。看到醉梦兰在一个卖胭脂的小摊前驻足,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所有颜色的胭脂。

“买这么多做什么?”醉梦兰红着脸问道。

“给你用。”南宫润温柔地说,“你用什么颜色都好看。”

醉梦兰低下头,心中满是感动。

回到醉府时,天色渐晚。南宫润将醉梦兰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说:“明日同一时间,书斋等你。”

醉梦兰轻轻点头,看着南宫润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才转身走进府中。

此后的日子里,这样平凡而又甜蜜的日常不断上演。南宫润常常带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来找醉梦兰,有时是一本罕见的诗集,有时是一盒精致的点心。他们一起在书斋里吟诗作画,在西子湖畔漫步赏景。

醉家的姐妹们也渐渐接纳了南宫润,时常拿他打趣。而南宫润总是笑着一一回应,从不生气。

在那些细碎的时光里,门第的差异似乎不再重要。他们享受着彼此相伴的每一刻,在江南的烟雨中,书写着专属于他们的浪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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