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窗棂上,晨曦淡薄。
云苍苍盘膝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神色专注。
识海中,星衍的声音清晰冷静,汇报着宣州城主府的最新动态。
“……今晨卯时三刻,换防岗哨二十八人,巡逻路线与前两日无异。宝库外围阵法能量波动平稳,未见异常。”
整整三天,云苍苍几乎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她耐心潜伏,星衍便是她的眼。
城主府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在她识海中逐渐清晰,了如指掌。
守卫的换防规律、巡逻兵的行走路线、府内人员的进出习惯,甚至连厨房每日采买的菜品,都无所遁形。
墨璃推开里间的门,看见她背对自己,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这三天,晚上云苍苍都让他睡床,自己则在窗边的软榻上将就。
可每日清晨,他醒来时,总会发现她不知何时躺在了床的外侧,呼吸平稳,而自己则安稳地睡在里侧。
第一次,他有些错愕。
第二次,他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混杂着些许暖意。
第三次,也就是今早,他醒来时,她已经端坐在榻上,仿佛昨夜什么也未曾发生。
两人谁也没点破这夜复一夜的“乾坤大挪移”。
有些事情,不必说,也说不清。
只是客栈房间里那点本就不大的空间,似乎弥漫着一种愈发古怪的氛围,连空气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墨璃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微凉的茶水。
腹中的龙蛋又开始不规律地悸动,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牵扯般的痛楚。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小腹,试图用神力安抚那不安分的小家伙。
“妖魂那边,你不用太担心。”
云苍苍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打断了他的凝神。
她睁开眼,眸光清澈,转向他。
“这几天我让星衍一直盯着,它附身在一个进山砍柴的樵夫身上,一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沿途倒也安分,没有再吸食凡人精血的迹象。”
墨璃闻言,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些。
“它这是……”
“怕了。”云苍苍语气笃定。
“或者说,它也知道现在不是高调的时候。杀了太多人,动静太大,只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对它没有好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冷静得不像是在谈论一个凶残的妖魂,倒像是在评价一个不怎么高明的对手。
墨璃看着她。
她失忆了,不记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可骨子里那份运筹帷幄的冷静与果决,却丝毫未减,反而因着这份纯粹,更显锋锐。
他微微颔首:“如此便好。”
至少,暂时不用分心去追捕那缕妖魂,可以专心应对眼前之事。
云苍苍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扇窗。
清晨微凉的风夹杂着宣州城特有的硫磺与药草味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城主府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掌握了。”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晚,我们就动手。”
墨璃的心,跟着她的话,微微提了起来。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宣州城褪去了白日的肃杀,沉入一片死寂,唯有偶尔几声更漏,显得空旷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