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还没有买吉他,这会儿上课用的是贺铭的。原本她还有点担心,除了像钢琴这样大件乐器,因为不能随身携带迫不得已只能用场地本身或者老师有的,一般其他的乐器,老师和学生都是各用各的。
贺铭手上那把吉他颜色很复古,随手一拨音色都好听得能让人耳朵怀孕,高音不刺耳,低音醇厚不闷,盛秋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有现场的声音像在录音棚里一样,干净又温柔。
怎么听都不便宜。
像是这样的乐器,很少有老师愿意拿来当教学用琴,更不要提让什么都不懂的学生碰了。
下手没轻没重的,运气背点儿搞不好还要磕磕碰碰。
谁看了都要心.梗。
识谱这事儿,不是单看谱子就能把音认出来的,得在琴上找音,按出来,才知道对不对。而且盛秋以前看的是五线谱,和吉他的六线谱不是一回事。
盛秋这会儿感觉,自己在五线谱上认的每一个音,都在阻止她接受新的知识。贺铭按了几个音,先带着她简单认了下。
盛秋观察着他按在弦上的位置,大概记了下,再抬起手来,闭眼,想着此刻她的怀里也有一把一样的吉他,试图在上面找着刚才记忆里贺铭的手放的位置。
一会儿没了动静,贺铭抬眼看她,瞧见她一副入定的样子,乐不可支:“你干嘛呢?”
盛秋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我找下音。”
本来应该在上课之前就选好吉他的,但盛秋还没有考虑好,那天答应贺铭到底是不是自己头脑发热,想到自己卡文卡得崩溃,每天日更都在疯狂追ddl,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匀出时间来练琴。
几番考虑之下,盛秋就暂时把买吉他这事儿搁起来了。
“这样能找个锤子。”贺铭觉得好笑,直说道,“用我这把。”
下一秒,贺铭握住上方指板,朝她递了过来。
盛秋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
贺铭是专业生,对声音品质要求高是自然,虽然暂时不知道他的琴到底有多贵,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大众琴。
想了一会儿,盛秋还是开口,有些犹豫:“我回去买把吉他。”
“嗯?”
“你这把琴应该不便宜”盛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待会给你弄坏了。”
“不一定能赔得起。”
贺铭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吉他是豆腐做的?你一碰就坏?”
“哪那么脆弱。”看盛秋没有主动挪位置的意愿,贺铭一把把她拽了过来,按在凳子上,把吉他放在盛秋手里,“拿稳。”
看她稳稳握住后,贺铭想起什么似的,嘟囔了句:“陈迹这绝世奇葩的人,学妹的脑回路也很清奇。”
“课上就用我这把。”
看贺铭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盛秋才安心坐了下来。贺铭的吉他大了些,盛秋不能完全抱住,按弦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贺铭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指了指她手肘的位置:“这里的位置尽量打开些。”
盛秋听话照做,调整了姿势后刚准备问贺铭这样对不对。
她抬眸,刚好撞见对面教室陈迹的视线。
工作室的玻璃是全透光的,不像磨砂的,从外面看向里面只能模糊瞧见个影子。陈迹那间琴房布置的也很简单,窗台边摆着一台纯黑三角钢琴,洛桑坐在靠门边地椅子上,琴身把陈迹的身子挡去大部分。
盛秋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脸。
他坐在钢琴前,身体微微向前倾,表情很淡。
教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虽然是玻璃门,但是盛秋鲜少听见屋外的动静。
不知道他在弹什么曲子。
但她想,弹得一定很好。
否则坐在一旁的洛桑不会是那样的眼神,也不会在他结束时那么卖力地鼓掌。
盛秋突然有点羡慕。
视线不自觉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像是感应到注视的目光,陈迹从琴上下来时,抬眸,往她的方向瞥了眼。
贺铭正弯着腰检查她的姿势,伸手捏了下她按住琴弦的手指。
盛秋的手只虚虚地搭在琴弦上,没用太大力气,贺铭猛地一按,吉他琴弦的有些硬的摩挲感,硌得她有点疼。
“按这么松,没吃饭呢?”贺铭搭在她手指的力加大了些,“至少要这个力度,记住没?”
“不然你按弦是没有声音的。”
“你想怎么学?”陈迹看了眼洛桑,边打开琴盖,边问了句。
成年人学琴,和小孩子不太一样,和艺考生就更不一样了。小孩子是张白纸,年纪小些也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对老师的要求几乎是可以做到完全执行,陈迹没出国前的那个暑假,也带过几个小孩,给他们布置的练习不用担心枯燥,小孩子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只要是他布置的,都会去做。
艺考生,因为以后要走专业的路,前期海量的重复机械练习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哪天在舞台上脑子一片空白就完蛋了。
成年人不太一样。
甚至像徐希这样,头脑一热要考音乐学院的,也会因为坚持不了他布置的练习而放弃。
更不要提只是一般兴趣的成年人。
陈迹虽然没再琴行待过,但身边也有不少想学钢琴的成人朋友。他也遇到过很多次,比如最近听了首特别喜欢的歌,或者刚好流行什么歌,特别上头,嚷嚷着要他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