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刀子扎进普绪克心脏。她勉强笑了笑,借口沐浴逃离了卧榻。
温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洗不去那种奇怪的窒息感。普绪克盯着掌心的传送符,维纳斯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他会痛苦,但活着。”
这已经比她预期的结局好多了,不是吗?厄洛斯是神明,永生不死。而她只是个被卷入神战的凡人,有什么义务为奥林匹斯的存亡负责?
她握紧符石,直到棱角刺痛皮肤。决定已下,无需犹豫。
但当普绪克走出浴室,看到厄洛斯正在露台上为她准备早餐的背影,金发在晨光中如熔金流淌,银翼小心地收拢以免碰倒花瓶,她的脚步还是迟疑了。
“今天有什么计划?”她强迫自己走过去,声音轻快得虚假。
厄洛斯转身,手里捧着一盘会唱歌的水果,奥林匹斯特产,果实能根据食用者的心情哼唱旋律。此刻它们正唱着欢快的小调。
“我想带你去看......”他突然皱眉,果实们的歌声转为忧伤的旋律,“奇怪,它们很少判断错误。”
普绪克心头一跳。连水果都能看穿她的伪装?她迅速叉起一块塞进嘴里,果实在她舌尖爆开,歌声戛然而止。
“看来它们今天心情不好。”她强笑道。
厄洛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他脸色骤变:“奥林匹斯紧急召集令。”
“你去吧,”普绪克立刻说,“我可以照顾自己。”
厄洛斯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别离开寝宫,阿波罗的势力最近在附近活动。”他亲吻她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银翼展开,厄洛斯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普绪克独自站在露台上,看着手中的传送符。月落时分,还有十几个小时。足够她收拾行装,留下告别信,或许还能......
一声冷笑突然在身后响起。普绪克猛地转身,看到阿波罗的金影浮现在室内,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凝实。
“狡诈的凡人,正准备逃跑吗?”光明神的声音带着危险的愉悦,“可惜你的戏份还没结束。”
普绪克下意识后退:“什么意思?”
她的话没能说完。阿波罗抬手,一道金光射入她的胸口。没有疼痛,只有一阵奇怪的温暖扩散开来。普绪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开始浮现与厄洛斯翅膀上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
“载体激活,”阿波罗微笑,“现在,让我们测试一下契约的力量。”
普绪克想尖叫,想逃跑,但身体不再听从使唤。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拿起餐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住手!”阿波罗突然喝道,餐刀停在半空,“只是个示范。”他走近,手指轻佻地抬起普绪克的下巴,“月落时分,当厄洛斯回来吻你时,契约将完全激活。如果你试图离开......”
餐刀突然转向,刀尖对准了普绪克的心脏。
“明白了吗?”阿波罗的金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的角色很重要,我亲爱的普绪克。你要成为摧毁厄洛斯意志力和信仰的钥匙。”
幻象消散,普绪克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传送符从她无力的手中滚落,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维纳斯的真正意图!美神不是给她选择,而是在测试她的忠诚。
普绪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枚带着裂缝的符石在她掌心发烫,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她盯着窗外的奥林匹斯山,那里的天空已被染成不祥的血红色,雷声如同神明的怒吼滚滚而来。
“厄洛斯......”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破碎,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眷恋。
她想象着他此刻的样子,金发在风中飞扬,等不及赶回来和她相见,全然不知他最信任的新娘正在策划背叛。
符石的棱角深深刺入她的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心底翻涌的恐惧与愧疚。
七岁那年缩在床上的无助感再次席卷而来,母亲离去的背影,父亲消失的脚步声,还有外婆那句“这世上你只能相信自己”。
“我别无选择......”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可心底有个微小的声音在反驳:你有的,你只是不敢选。
普绪克猛地闭上眼睛,泪水却已夺眶而出。她想起厄洛斯笨拙的关心,想起他织就的星海,这些温暖的碎片此刻却像刀子般扎在心上。
“骗子,”她对自己说,“你和他,都是骗子。”
当再次睁眼时,泪水已经干了。
普绪克机械地抬起手,将符石贴近唇边。这个动作像是某种告别,对厄洛斯,对可能拥有的未来,也对那个曾经渴望被爱的自己。
“生存第一。”这是父亲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如今成了她唯一的信条。
符石在她决绝的握力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蓝光从指缝间渗出,如同她心底正在死去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