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咿哑惊喜之外,难从贫乏的文字中寻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她灵动的舞姿。
宇文渴侯看痴了,不禁口干舌燥。
不必等他示意,伺候的奴仆早已悄然退下,留两人耳鬓厮磨。
“听闻慕容部派使者前来议和,怎么不设宴款待?”
美人含笑着,神色略微冷清。
她手指无意从他的唇缓缓划向喉结,撩拨得宇文渴侯心猿意马,摩挲玉足,重新发起冲锋。
“喝!”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渴侯才翻身仰卧。
餍足后,嗓音有些沙哑,他喟叹道:“怕甚。先冷落几日,反正着急议和的是慕容嘏。”他搂紧美人的腰肢,捏了一把细腻,“倘若他的使者没耐心地溜了,正好给我理由多抢些牛羊户民。”
宝见支颐而坐,青丝逶迤,慵美如花。
“格萨别贪心,吃下弱洛水一带几座城池足矣。”眸光流转,美目略眯,不复方才怯雨羞云之情态。
榻上男子满不在乎,只顾囔道:“乖,喊我名字,本格萨允许你喊我‘渴侯’……”
格萨、恪尊,可译作皇帝、皇后,鲜卑部族上下常以此敬称男女首领。
能直接称呼首领名字,可见美人深得宠爱。但美人并不以为然,从未生出一丝雀跃、得意之情。就如现在,她亦不过暗暗冷笑,假意迎合,又伏在那胸膛上,平心静气道:“撑死再添一座柳城。至于龙城,即使得到,也守不住,离慕容燕的都城大棘太近。格萨不妨猜猜,为何赵国执掌辽西以后,设昌黎郡郡治在白狼城,而非原址棘城?”
龙城位于棘城与白狼城之间,柳城稍北,皆为重要枢纽、繁盛城池。
昌黎郡原本治所在棘城,亦名大棘城。大齐惠帝太安二十三年,慕容部首领因征讨有功,赐封率义王,加假黄钺,建国于古“颛顼之墟”的大棘城。
大赵神嘉七年,即去年,慕容嘏自称燕王。仍以大赵为正统王朝,承认且尊奉大赵的水德,而按照五行德运,又自诩为木德。可见其野心。
反观宇文部,不思进取,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广袤土地、肥硕牛羊,以及上万的骑兵健儿。如同首领宇文渴侯一样,有勇无谋,连“志大才疏”四个字都算不上,无脑而已。
若非主上知晓百余年后宇文鲜卑竟能割据北方的半壁江山,才懒得提前往这贫瘠地埋下她这枚棋子。
毕竟镝奴、羌、氐、柘羯……皆可供挑选,而鲜卑又不止宇文部一支。
不过宇文渴侯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听话,床笫之间能讨得她欢心。
宝见柔柔道:“贪多嚼不烂。柳城得失无关紧要,两三日还攻不下,就作罢吧。”
“行。”
“助了段部攻入白狼城,我部大可以潇洒收兵,之后任由段部与赵主撕咬,切莫因为财物与段部起了冲突。”
“依你,依你,我都听你的。”
疾风骤雨般,宇文渴侯吻了几嘴,才讪笑,“放心,我交待过。”
他确实交待过,但主将涉夜干究竟听进去多少,他不敢拍胸脯表示不会出差池,连他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哪里真能约束手下?中原人兵书上有句话很有意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或褒或贬,似乎也不太好说个清楚。
宝见闻出了敷衍的味道,心头一凛,待榻间呼噜声微响,她便丢开这位宇文部的首领,自顾自披好长袍,抽身而去。
夜晴澄彻,月色皓空。
她闲庭漫步,经过一座座帐篷,悄无声息地行至不远处的河畔。
晚风冰凉,薄霜裹了簌簌落叶,轻踩下脆生生地裂开,沙沙~仿佛是碎了一地的琼瑶,发出最后的叹息。
宝见喜欢这种彻底毁坏的痛快。
杀人不难。
难在怎么杀人。
隐匿、迂回……不败露真实意图,不显现蛛丝马迹,毫无破绽地借他人之刀将自己摘个干净……是讲究技巧的。
殊不知,策画种种,倾尽全全,岂止是为取走一条性命。
杀人不难,可杀人不是目的。
是手段。
“小女君啊,你可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呀?这世上多少人念叨你,祈求你岁岁年年平安喜乐,却又耐心等待着你寿终正寝的一日。”
呵~贻于时君,逆取顺守。
“权柄,是馈赠,是补偿。”
“但愿你承受得住。”
温璞。
对不住了。
默默思念一位故人——今生尚未见过的小人儿。
长大了吧,还是惑乱君心的美人胚子吧?
宝见忽然娇笑起来。
冷漠眸色染了春意,面带笑容艳如桃李,嘴角含一抹甜蜜,纵是铁石心肠也会酥软化作绕指柔。
“瞧够了?”
她笑够了,便淡淡一瞥,不客气地揪出了两双窥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