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还点了一盏台灯。
赵玫已经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爱暗色的环境了，但她已经是这样了，也无需再思考为什么。
台灯的灯光柔和温暖，一张保存完好的照片在光芒下展露。
那是一位白裙女子。
她的长裙在海风中飘扬，偏浅的黑发随之凌乱，却不失美感。浅色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海浪漫过裙下洁白的脚踝，沿海步步向前走着。
这女子漫步在海边，就已经是赵玫眼中世界上最美的画卷。
“谧谧。”她喃喃自语，“你说，他们算不算得佳偶天成？”
赵玫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陈一诉和黎惗算不算佳偶天成？没有比这更傻的问题了。
她那个好儿子说出去的话，并非没有可信度。当时她注意到了，他见到黎惗时眼神都不一样了。
然，后续说出的那么多话却不能全信，急着说出口的喜欢未免太过冲动，不像陈一诉的作风。她猜测，他当时想通过黎惗的拒绝而让这场联姻失败。
剧情最开始确实照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了，他如愿找到理由阻止这场联姻。
可是。
赵玫弯了唇角。
黎惗是谧谧的孩子啊。
那是什么性别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一条，那些个家世要求性别要求性格要求都是一纸废案。
这倒题有很多答案，但满分答案只有这一个。
他和谧谧长得真像，眼睛和发色明显就遗传了谧谧，真漂亮。
陈一诉的信息素障碍还可以治疗，就算黎惗是个有信息素的omega又如何？她会找到办法治好陈一诉的信息素障碍的。
如果说向池家提出联姻是想捆住底牌，防止池仅关键时刻反水，那见到黎惗的那一刻，她的盘算又多了一个。
或许，可以不是虚假的口头婚约，真要他做她儿媳妇，也算得圆满。
就当满足她的私心。
至于陈一诉怎么想……她眸色一暗。起码在他质问陈正是否质疑他的真心时，那态度骗不了人。
他的演技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扰乱了她的思绪。
来电联系人：孟凌。
赵玫没有犹豫，顷刻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孟医生。”
孟凌回了招呼：“晚上好，赵总。”
“怎么。”赵玫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人靓丽的面容，“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是我们家一诉的病情有什么进展了？他今天去看病了。”
“对。”孟凌不意外她能猜到，“陈少爷有没有和您提起过，他喜欢某种信息素？”
赵玫眯了眯眼，停了手上的动作：“你说什么？”
“陈少爷今天告诉我，他喜欢一个人的信息素，对此完全不排斥。”孟凌说的更详细了些。
“完全不排斥。”赵玫冷哼一声，“他连他自己的信息素都接受不了，谈何接受别人的信息素？”
“赵总，你听我说。”孟凌忙抢话，严肃道，“他是真的从信息素样本库里挑出了他喜欢的那一款，只是这份样本的来源比较特别。”
“这是一个切入口。”
“您也明白我向您所解释的，陈一诉的信息素障碍是一种心理造成的生理问题不是？”
“他现在说喜欢这个omega的信息素。”
赵玫不甚在意。陈一诉再怎么喜欢这个omega的信息素，她也不可能同意他和一个来路不明的omega绑定在一起。
她已经有心仪的儿媳人选了。
“然后呢？”
“他现在是不是有一个婚约对象？”孟凌问。
赵玫笑了声：“他连这都说了呀，对，是有一个，那个小omega长得可漂亮了。”
“是这样的，下次他来复查的时候，能带上这个婚约对象一起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孟凌继续说，“目前还搞不清楚这个omega到底是哪里特别，但陈一诉接纳他的信息素，很值得深究。”
“等等。”赵玫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潜在含义，“你是说，一诉喜欢惗惗的信息素？”
孟凌沉默了一会，再度开口：“所以，陈少爷的婚约对象，真的叫黎惗？”
赵玫：“对。”
“那不好办了。”孟凌在电话那头扶额，“本来不该说的，但不说您或许无法理解。”
她无奈道：“信息素样本的来源就是黎惗，但提取的方式并非自然发育产生。”
“在我们这一科干多了，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劝别人结婚，一般的，我肯定会劝他们结婚后完全标记，一套流程免去苦难的。”
“可这只能缓解一方的病症，陈一诉的病依旧是个问题，我需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不排斥黎惗的信息素。”
“我想我要收回早上和他说的那句话。孟凌没想到回旋镖来的如此快，“他曾经或许，真的闻到过相同的信息素。”
赵玫放下了手中照片：“什么意思？”
“陈一诉会不会之前入院后认识了黎惗的意思。”孟凌合理推测，“他们的住院时间有重叠部分。”
她叹了口气：“赵总，或许你之前不该急病乱投医，去给陈一诉做记忆清洗手术的。”
“……”赵玫沉了脸色，“我知道了。”
“那我先挂断了，祝安。”
“好的。”
电话挂断，赵玫扶着额头，又拿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依旧年轻美丽，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女时代美好的影子。
“对不起，谧谧。”她低声道，“我的目的或许又该变了。”
“就像你说的，孩子毕竟是孩子，再厌恶，也不该全部怪罪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身上，更何况……”她停顿了一会，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他当时那么依赖我，甚至连我要带他去死都没有挣开我。我现在不能不救他，否则我和陈正的区别是什么呢？”
“……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我是为了我的孩子。”
赵玫的笑容黯淡下去，沉于一片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