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慕璜语气略有不耐烦,手还依旧悬在半空。
方雪鸢缓缓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慢吞吞地递了过去。
慕璜虽然表情不悦,可动作好歹算温柔,他将包好的布解开,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下,她雪白的柔荑此刻红肿了一倍,掌心几道血痕,血迹将用来包扎的锦帕染得猩红。
她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下意识要缩手,却被他骤然收紧的力道箍住手腕,一股凉意顺着相贴的肌肤窜上脊背
“取药来。”
方雪鸢原本一脸视死如归等着挨训,听到这话后不禁抬眸看向他,只见他盯着她的手掌处,凤眸幽深。
管家一溜小跑抱来药匣,从里面翻出一瓶金创药递给慕璜。
慕璜将金创药的粉末倒在方雪鸢受伤的地方,方雪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慕璜全程未发一言,又新拿了纱布将方雪鸢的手包好,方雪鸢这才缩回手,轻轻摸了摸被重新包扎过的地方。
“芝桃,芝杏。”慕璜忽然开口,两个婢女被吓得浑身一震,忙垂首应是。
“你二人未照顾好王妃,罚俸两月。”慕璜厉声道。
芝桃和芝杏慌忙“扑通”跪地:“奴婢知罪。”
方雪鸢正要替两个丫鬟求情,却看慕璜又转而看向自己,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卡住了。
“以后出去需经过本王允许。”慕璜明显是在说今日方雪鸢先斩后奏的行为。
“妾身知道了。”方雪鸢道,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不忍心又道,“王爷,她们……”
“送王妃回去休息。”慕璜本想再说这个不省心的王妃几句,却看她有些惊慌的模样,终是把话吞回肚子里。
方雪鸢识趣地福身离开。
这时,慕璜才注意到手里还拿着沾了血的锦帕,仔细一看,帕角有一只兔子,已经被血污染上了,他脑中的弦忽然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嗡嗡作响。
这锦帕不就是……
“王爷。”方雪鸢忽然折返回来,眼睛瞧着他手中的手帕,小心翼翼道,“妾身的锦帕忘了拿。”
慕璜机械地把东西递给她,待人走了之后,他才猛地想起那日慕璟在御书房时,他手里把玩着的锦帕与她方才拿走的明显就是同一块。
刚才方雪鸢却说这个是她的?
侍卫和管家垂首在侧移动不敢动,他们明显地察觉自家主子从王妃回来后心情就没好过。
好在慕璜没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两人大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按了按心口,心里庆幸在瑄王府当差又多活了一天。
隔日傍晚,曲江两岸的灯笼次第亮起,将粼粼水面洒上一层碎金。
曲江茶肆的老板正吆喝着伙计搬运新到的武夷茶饼,忽然余光中走近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昭王殿下。
“昭王殿下。”老板忙不迭迎上前,笑得见牙不见眼,“您可有一段时日没来我们这儿了,上次您不是说梨娘的琵琶弹得好吗?她特意学了新曲儿,就等着您来呢。”
慕璟微笑不答,仰头往二楼瞥了一眼,看到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眸幽深:“本王来找四哥。”
“瑄王殿下在兰芷间,”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的带您去。”
慕璜端坐于窗前,眼眸半阖,面前的庐山云雾茶已经去了半壶,修长指尖叩着檀木案几,几粒瓜子壳零落碟中,显是候了多时。
很快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门帘轻响,接着传来他弟弟的清朗的声音:“四哥。”
慕璟进门后冲慕璜点了点头,不等兄长开口便径自落了座。
“五弟真是贵人事忙,”慕璜微微皱了眉,看慕璟自顾自地倒了茶水就喝,“说好的卯时,现在已经过了二刻了。”
慕璟抿了半杯之后才回到:“哎,本来是能及时赶到的,谁知兵部的那群老东西非拉着我聊醉仙楼新来的花魁,这不就耽搁了嘛。”
见弟弟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慕璜闭了闭眼,像是在压下自己的脾气,随后睁开眼道:“说吧,你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
“嗯?”慕璟喝茶的手一顿,“四哥叫五弟来,不就是闲聊喝茶吗?”
“五弟,”慕璜声音比方才又沉了不少,“我王妃的手帕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慕璟看起来有些迷茫,眨了眨眼睛后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四哥是说那只绣着肥兔的锦帕?”
慕璜不答,慕璟又道:“那日我在湖里湿了袖子,嫂嫂好心给我擦拭用的。”
“哪日?”慕璜眼里冷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