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守白阻止不了,便也心不在焉,一路被她牵着,始终在想春狩的事,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毕翁自作主张?
两日之后。
天亮不久,赵初荔发出起床的窸窣声,令月掀开床帐,顿时变得目瞪口呆。
只见床头多出了五对大婚泥偶,每对形态各异,都穿着大婚礼服,憨态可掬。
“是谁拿进来的?这些泥人怎么全都没有脸?”临月跟着进来,立马也跌了眼。
泥偶的面部被捏成一团,分辨不出五官,但造型优美,栩栩如生,寓意十分美好。
赵初荔一脸懵然,她毫无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眉心,电流倏地一下,窜进了心罅。
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没留下,可她却感觉到,有一道异常温柔的力量,每晚都会抚过她的眉结,让她睡得更香更沉。
“有刺客!”令月已经白了脸,声音发抖。
临月大声尖叫起来,昨夜伺候殿下入睡时,分明还没有这几对人偶,是什么人拿来的?究竟想干什么?
意娘第一个冲了进来,仓皇护驾扑到了床上:“刺客在哪?”
赵初荔冷静地推开她,拿起带红盖头的女偶,垂眸不语。
泥偶身穿大红洒金嫁衣,披帛逶迤拖在身后,樱唇微啜,面带薄嗔。
因为有盖头挡着,这个泥偶的脸没有被毁,还保留着大致的轮廓,线条模糊有她的模样,再往下看去,她杏眼一亮,只见泥偶的腰上,挂着一个黑铃。
荷月桂月挥舞着匕首闯了进来,凶悍如匪,赵初荔抬起头,丢给她们一个冷凛的眼色,摆手让所有人出去。
见她认出了泥偶,眼底顷刻便带上了笑意,令月虽然依旧浑身发凉,却知道没有危险,便忍着惊吓,喝令大家都先退下。
床帐半掩,天光清透,投下刺绣的凤凰展翅纹,赵初荔嘴角禁不住地往上翘,她摩梭着这一排床头人偶,目光渐渐痴迷,也布满了珍重。
最后,她把披着盖头的人偶放入了襟怀,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赵初荔清了清嗓子,五名女官唰的一下,全都跑来挤着脑袋,站在床边,一脸惴惴。
“谁也不准挪动这些人偶。”赵初荔脸上带着小小的傲然。
在她看来,他送来人偶当礼物,便等于愿意在私底下,做她的裙下之臣了!
赵初荔越想越高兴:“还有,谁也不准摸,包括你们几个。”
令月觑她一眼,咽下了叹息,接着目光倏地落到了荷月和桂月身上:“殿下寝宫,怎么会有匕首?”
荷月哑口无言,委屈地看着赵初荔,赵初荔正得意,根本没工夫替她圆场。
桂月硬着头皮编瞎话:“姐姐忘了吗?这是圣人赏的,自然要放在宫里呀。”
“放宫里没错,可谁让你们放在寝殿里面,危及殿下!”令月毫不容情道。
嘉月欲言又止,不知怎么灭她的火。
桂月连忙小意地解释:“姐姐有所不知,殿下如今一举一动受人瞩目,地位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风险自然也更大了,尤其是近日,那三位一直盯着殿下,为破灾患,我和荷月才私底下把御赐的匕首带在身上,不为别的,只为辟邪挡灾用。”
令月皱着眉毛,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但也再说不出此举不规矩如何惩罚的话。
“好了好了,伺候我更衣吧。”赵初荔神采奕奕地踏上软舄,站了起来。
嘉月赶紧上前,趁机换了话题:“礼娘一早送信进宫,说昨日安王派卢元珉去了策雷军中磋商,应是以利相诱,勾结了策雷军的将领,请殿下提前防备。”
赵初荔倒嘶一口凉气:“策雷军是吃了豹子胆吗?为了银子竟然连禁军也想硬碰。”
临月眼珠一转,恶声道:“凭他怎么勾结,礼娘计策若成,安王再无入局的资格,圣人自会出手收拾他的。”
赵初荔哈哈大笑,懒洋洋地抻了抻胳膊,歪头问她们几个:“你们觉得,阿爷会相信安王谋反吗?”
令月抿唇不语,嘉月低头替她整理齐胸襦裙,对此并不发表意见。
意娘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荷月。
荷月犹豫不决,问:“若是不信,圣人又会如何?”
桂月老辣,御史台的阿爷平时可没少教她政斗之术,遂大声答道:“该如何便如何!安王只要入彀,是绝对跑不了的!”
赵初荔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只要安王谋反的证据被翻出来,即便阿爷不信,但众口铄金,百官饶不了他,阿爷也只能处置。
说不定,阿爷背着人时,还会嘲笑安王这个儿子蠢呢!
争储不仅是武力之争,在动武之前,先把实力最强的安王解决了,剩下代王和恭王,他们可没银子养兵!以后再想跟她做对,实力也有悬殊。
春狩这场大戏,她打算先吃掉安王这颗棋子,再腾出手对付余下的两个兄长,就容易多了。
安王贪财,赵初荔这番计划,完全是挠着他的痒痒肉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