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她不能再用师父的身体当落脚点了，而且师父的意志就是杀死她，铃兰顷刻理解了这是比绝境更难的敌境。

无比强大的敌人，非杀她不可。

巨剑绕铁头顶横扫，铃兰用剑挡的同时顺势后跳，跳到雪坡上，正要反跳，巨人冲来，铁臂将要把铃兰撞个粉碎，师父太灵活了，即使铃兰跳开这次攻击，缺乏落脚点，必吃一招攻击，可铃兰到时哪还有余力格挡呢，必然被师父的连击致死。

铃兰蹲身蓄力，舍身直刺巨人的机械心脏，巨人侧剑上拍，在攻击铃兰的同时，挡开她的刺击，铃兰身体吃这一击后，以远超本能的反应时间，手脚并用，扶着巨剑，再用一命剑，她的意识不存在了，本能也不存在了，眼神中只有杀意。

这少女的动作极限灵活，跳绕翻滚躲开师父的铁肢攻击的同时连续施展一命剑，死死守住在巨人怀前的距离，令师父不能用剑充足反击，她的剑一击比一击强，犹如一团旋转在钢铁巨人怀中的刀刃暴风，巨人松剑，用脚踢剑柄，挑了铃兰收剑防御的时机，它双手抓住飞起的剑柄，向自己斩来。

极界就是要在这种旦夕存亡之刻，才能彻底顿悟，铃兰最后的生机，她必须极速打碎钢铁胸骨并摧毁机械心脏，才能让自己全身冲过去，然而她做到了。

身体旋转带动的螺旋形剑击，剑弧夹带的高速气流冲碎铁条，收束成直刺，刺穿光球心脏，再顺势扩散成螺旋剑弧，刮碎巨人后背的装甲，少女旋转钻出巨人身体，跌落到坑底，她立刻起身，见巨人已被巨剑砍碎，再看手上的铁剑上，机械心脏的光熄灭，铁剑碎裂，心脏坠地，散架。

铃兰觉得力量不停从自然环境涌入身体，但她的意识因为敌人已灭，变得昏昏欲睡，她来不及做或者想任何事，用最后一丝意识调整暖炉，再将自己埋入雪橇内的保温睡袋。

她梦见了师父，是位英俊的男子，他身边是一位大肚子的女子，师父趴在女子肚子上听着什么，他们对笑着，窗外是蓝天和海岸，一瞬耀眼白光，暴风打碎了玻璃，师父挡在女子身前，等他转身望向外界，远方的海岛上空出现水母形状的乌云。

下一个画面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师父和女子周围有很多人，人们挤在船上，大浪将很多人卷进海里，铃兰暗自祈祷师父一家不要被浪卷走，紧接着船翻了，师父在海浪中奋力寻找女子，直到昏厥。

眼前是拥挤不堪的超长海岸，铃兰从海岸朝向判断这里是南极北海岸，为什么有海水和青山呢？为什么有蓝天和太阳呢？

她看到师父浑浑噩噩的走到排队的人流之中，人群为了先后顺序爆发了争吵和打斗，有人挥拳打师父身前的女子，他可能把女子认成妻子，也可能出于正义感，反手制服了几个暴徒，不愧是师父啊。

下一个画面在军帐里，师父穿了一身军装，整理文件的时候，那名女子走进帐来说了什么，师父就来到户外，路过大片重型战车阵地，铃兰设想这里恐怕就是最终战争的前线，等师父再回帐就在帐中翻找文件。

下一场景中，师父在草地里爬行，回头看自己只剩上身了，远方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半球形凹坑，坑和群山形成极似南极的宏大山谷，铃兰一眼认出最东方山壁内的城市是赛博空港。师父仰面朝天，一位金属皮肤的漂亮女子挡住他头顶的阳光，女子从一个蝴蝶翅膀的机器人胸膛里取出一颗光球，塞入师父的胸中。

接下来的画面是师父在无人的空城中，城市废墟里，海面的简易铁船上，巨轮船体边，海港城市边流浪，直到天空变成永夜，剩师父在暴雪和冰原中孤行。他时而停在雪坑中冥想，时而到废弃的实验所里翻找资料，时而在机械生物口下救助活人，他从未放弃思考和寻找救赎，当他在坡顶看到那位黑发少女的时候，心中的喜悦就连旁观的铃兰都能感受到。

不知过了多久，铃兰被冻醒了，她全身的痛感像穿满了尖针，可她坐起来，穿戴好棉衣和棉帽，蹲下来，拨掉金属球上的积雪，球有一块裂痕，正是铃兰学会极命剑的那一刺击造成的，她笑了，这一笑代言了师父的心愿和自己的成长。

她把金属球放进雪橇座舱里，取出一套滑雪用具，将雪橇拖绳系在腰间，启程返回业凰科学院，没用多久，在外寻找她的社员们就发现了她，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剑术比赛已经开赛很久了，铃兰却再度昏睡过去。

学者文斗

剑术比赛预示着夜星一系列大事将拉开帷幕，作者我反复思考该怎样记述，因为文字的写作和阅读有先后顺序，而真实世界的众多事件往往同时发生，共同诱导出下一个转折，所以本书有时将采用追忆同期事件的写作方式，希望读者适应并理解。

就在铃兰向钢铁巨人学习真我剑术的时候，业凰科学院的四场比武正式开始，底层广场内搭建了圆形的擂台和看台，来自其他五局的观战代表分别入座，高空无人机和吊臂的摄像机同步转播，业凰会长和副会长在看台入口迎接来客，这比赛不仅是切磋武技的盛会，还是各学院的重要人物互相了解的机遇。

首位登场的选手一袭修身白袍，这是科研人员的穿着，她身材较好，面貌文雅，大眼睛明亮显露知性，特征是她一头翠绿色的长发，显得自然清雅，颇具学者风度。

这名女子走到业凰看台的第一排，向副会长贝莎问好并攀谈了几句，转身上台阶，迈腿进入擂台，这个动作倒是利索，裁判递给她和天烛各一把橡胶剑，比赛正式开始。

看台的一阵欢呼并未触发二人对战，她俩摆好攻击架势，互相挪步对峙着，观众们再看天烛是精致的名门盘发，分到脸侧的规矩鬓角，露着大脑门，面容和善温柔，明明是比剑还穿蓝色披肩，细弱的胳膊持剑不稳，前胸和大腿倒是凹凸有致，就知道这是一对学者型的剑术菜鸟互啄了。

擂台和看台寂静，观众小声闲聊，红莲趁机向贝莎打听绿发女子的来历。

“啊，她呀，藤萝。出生于首都的孕育罐基地，并在那里供职研究员，学识优异，被冰雪女王派往业凰选修工业学，成绩第一就兼职了讲师，红莲你注意过庭院地砖吗？”

“那种内封黄金树叶的砖？”

“对，砖是用自动修复的材料做的，就是这位藤萝发明的，她尤其擅长材料学，是南极百年一遇的科研天才。后来冰雪女王说通了忏悔院长战争执刑开放家园堡，藤萝就自荐前往那里开发新城和第一工业局，冰雪驾崩后家园堡关闭，据说藤萝自愿到西南雪山哨塔修理移动要塞，恶毒女王登基后，将哨塔群和要塞编为第二工业局，由玛丽安的部下黑巴任局长，藤萝给她当副官。”

红莲听完，在心中暗自记下藤萝是重要的科研人才，眼下南极最缺的就是有效的武器装备，这位绿发女子就是关键。

可是擂台上的她，一点都不重要，拿橡胶棍对天烛拨弄了几下，她俩谁也碰不到谁，就那么干站着！

观众们一开始看的着急，急累了就不急了，各自吃喝闲聊，就连比剑的两名选手都开始聊起来了！

“我站累了，咱们这样分不出胜负，我建议用文斗决胜，你看怎么样？”

藤萝率先说话，打破僵局，天烛此时心态很乱，一方面要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手，一方面感觉全场观众都在说笑，这让她脸羞红了，原本想用参赛练练胆量，一听藤萝说文斗，她当即同意。

“可是我学的是管理规划学，藤萝你学的是工业材料学，学科不通，怎么比呢？”

“聊聊你感兴趣的。”

“我感兴趣的？你喜欢看小说吗？”

“看过一点。”

藤萝说完就向后退了半步，天烛出于礼貌也退了半步并说：“你看过《孤傲与任性》吗？”

“读过两遍，我喜欢《奇化猫》。”

天烛握剑累了，就松开一只手，把鬓角别在耳侧。

“猫男主呀，我小时候看过，每段小故事是一则寓言，男主充当拼合线索的旁观者。”

“虽说作品不分高下，但我们就以爱情为主题，讨论一下这两部作品的审美高低。我先来，《孤傲与任性》讲了三对情侣，一是为金钱结合的老少夫妻，二是为感情私奔的贫富男女，三是财富学识相当的男女主。据此我认为该作传达了依托外物基础的恋爱关系，不是写爱情，是写地位。”

藤萝文斗进攻的是天烛最喜欢的小说，她奋起反驳。

“私奔的情侣就是纯粹的爱情呀！”

“可他们为什么不是主角呢？小说婉转表达对他们未来的担忧，说到底还是金钱。”

“现实生活离不开实力啊，男女主都是贵族就没实力不足的隐患了呀！”

“那假如男主或女主之一是平民呢？门不当，户不对了吧，任性的女主更瞧不起男主，孤傲的男主更看不起女主，仅仅因为一方投胎在平民家，这算什么爱情？就是地位而已。”

天烛隐约察觉了这小说的漏洞，但她觉得作家极力在现实中营造爱情，已经很难得了。

“地位是客观现实啊！”

“那你呢？你为什么从博物馆都市逃到业凰学院？你也是地位的受害者！”

这话说中了白发少女内心的隐痛，她眼带泪光，左右四顾看台，所幸没人细听她俩的文斗对话，这让她能重振心态，退了两步，思考怎么反驳，藤萝却不给她机会了。

“这还不是那小说真正的缺陷。我们试想两个情投意合的人相遇，这概率有多小？身为女生都明白吧，也就是说，大多数人一生连遇到爱情的机会都没有，何谈相爱？我喜欢的《奇化猫》的男主也没遇过爱情，他和你我一样，保持修养和自强，旁观世界，路过世俗，这是心中有爱的人唯一能做到的坚守初心，所以《奇化猫》在爱情主题上更胜一筹！”

天烛觉得藤萝的话是有道理，自己确实孤行很久，直到再遇红莲才从孤独中解脱，她正低头思考着，藤萝趁势一剑打掉了她拿到累了的橡胶剑，天烛看手上没有剑了，还没从思考中缓过神来，半弯腰去捡，却被藤萝用剑止住，使她醒悟身在擂台。

“抱歉，我输了。”

双方鞠躬行礼，来自第二运输局的藤萝获胜。

下一位上场的女子有着2米多的身高，长至小腿的茂盛黑发说明她患有先天激素病症，长发遮挡了她一半面容，脸部股线的美感被诡异的笑容驱散，宽大的黑色半袖上衣怀前膨鼓，外人第一次见到有女子胸前能阻碍胳膊活动，喇叭口的黑裤半蹲摆好架势，和健壮的胳膊一起显得结实有力，夜兰拉紧双手的黑色长袖手套，横枪预备，长发流散全身，气势肃杀的不同寻常，竟似阵前大将一般。

对手扶擂台围栏的柱顶，翻越进场，众人一看便知此人身手不凡，她留着一般社员常见的黑色短发，吊睛大眼，秀气的脸孔表情认真克制，穿着露肩的黑色短袍，特别之处是小臂和小腿上包覆了金属轻甲，这是旧王权军团的军官装饰。

“这人气质严肃，动作有力，不像新手，是谁呢？”

红莲问身边的贝莎，她拿平板电脑查询后回答。

“摩罗营长，寡言不太合群，所以情报很少，只有公开资料，你看吧。”

红莲接过电脑，阅读资料：摩罗，身高166，灵能进化评分5，冰雪女王扩军计划第三批重点培养的精锐副官，主修战术指挥学，选修体育学。曾任赛博空港及第一工业局安保部队的营长，现任第一工业局局长阳荷的副官。

“旧王权军团的主要军士都来自阳家，摩罗跟阳荷有情感纽带，二人配合默契。”

贝莎的解释进一步说明这位具备指挥经验的摩罗是阳荷的死忠，红莲心想摩罗曾是东边赛博空港的营长，刚才获胜的藤萝曾是西边家园堡的技术主管，比赛出场顺序有意介绍南极各武装的历史渊源，这一定是玛丽安的小动作，为了帮红莲认知南极。

“长期独自镇守一座主城是难得的经历啊。”

擂台上，摩罗尝试拉近距离，然而夜兰的橡胶长枪抖转的像个打蛋器，几乎覆盖了摩罗正前方的空间，她绕三步，夜兰只需要挪半步，如果被夜兰逼到擂台角落就无处可躲了，所以她的体能消耗更多，而且看双方身材，夜兰的体能更好。

利用地形优势是优秀武者的思维素质，擂台面积不大，不利于长柄武器的挥砍动作，所以夜兰始终占据擂台中心。摩罗想好计划后，用剑架高长枪，夜兰摆动长枪变成横扫。摩罗预先退了半步再收腰躲开扫击，正好双手举高了剑，变成下劈，夜兰以枪柄格挡，摩罗松手后空翻，以手撑地，双脚踢向夜兰面部。

身高差距使她这一脚没她预想的那么突然，被夜兰单手抓住一只脚，脚部被握的感觉让摩罗瞬间明白了力量差距更大，赶忙用另一只脚脱困，否则她有可能被夜兰提起来扔出擂台。

摩罗这翻攻势并没有白费，夜兰一时间被她打出擂台中心半米远，她紧接着再后空翻正好蹬住围栏，横身一跳，理论上这次跳击就能击倒夜兰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夜兰的长枪立刻砸向摩罗的面部，危急关头，她本能的横剑格挡，但长枪的这次横扫力量极大，将摩罗整个人甩到围栏上又弹向地面，她眼见长枪来到自己脖处，但枪头故意离她的脖子更远，摩罗落地时勉强用双手撑住，那把橡胶剑也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看台上外人都被夜兰这一下枪术震惊到站了起来，人们没见过同时具备施展速度和力量的武技，裁判宣布夜兰获胜的时候，观众们纷纷讨论这是何种剑术。

第三场比武开始之前有一段较长的休息时间，人们拿着业凰社员分发的写有真我剑术的塑料卡片，潜心阅读，就连下一位要上场的选手服务局会长曼达也目不转睛的研究着。

“我们的剑术有趣吗？”

曼达抬头一看是业凰会长红莲就笑着说：“哈哈，我原以为全南极只有我和风信子对武技感兴趣，现在是武器装备的时代了，格斗术只作为体能训练科目，没想到业凰这么重视。”

曼达，185CM的身长，体格强壮，黑色长发疏于打理，大概是洗完就直接用一条束发带系成高马尾，所以乱彭彭的，孕育罐的基因技术赋予她最底线的大美人五官，被朝气蓬勃的表情衬托的别具魅力，上身短款黑色夹克，下身黑色长裤，帅气潇洒。她曾任首都卫戍军团的大将军，掌管南极最强军力，恶毒女王将卫戍军团划归玛丽安统领，曼达调任首都城外的服务局任局长，红莲从她手握重兵又轻易弃权，推测她是因性格好爽磊落才被冰雪女王委以重任。

“嗯，或许有用啊。”

红莲说着，坐到她旁边的空座位，轻捋黑色大檐帽下的柔顺长发，继续说话。

“真到了危急时刻，只剩身体也要反击！”

“对啊！所以我坚持锻炼！原来红莲也是这样想哒，哈哈！这招叫一命的剑术就是刚才大高个的长发女用的枪术吗？按我的理解就积蓄全身力量打出关键一击对吗？”

刚才擂台上的决胜战斗发生时间总共不超3秒，曼达能理解到这种水平，很适合当老师呢，红莲想到这些就为她解释。

“不只是身体的力量，人的思维，情绪，专注力都影响剑术威力，更重要是观察对手的身体和情绪，你的心态必须尽可能的平静，才能完全察觉对手的细节和弱点，当你确认了对手的弱点后，身心会自发的预备好最完美的状态，只要对手显露弱点，你会忍不住自动攻击，速度和力量都是最强，一击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