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的大徒弟秦观禄只会更出色,不如给他们谋个官职?你不该将他们困在小小武馆。”
康熙望着池面晃荡的水光,叹道:“如今朕身边,缺的就是这样的好苗子啊。”
易扬笑着摇头:“草民这两个徒弟,从小在市井坊间长大,一身江湖气,不懂规矩,哪堪大用。”
水雾中康熙只笑不语,忽然转了话头:“你也看到了,前几日巡视海右府水患,胤礽竟说要加当地赋税来推动治水……”他喉结动了动,“这般不知民间疾苦,将来如何……”
话音中落,他不愿说出口。
易扬将热毛巾拧干摊在脸上,声音懒散:“太子爷年轻,总要给他时间历练。”
康熙话锋一转:“倒是胤祥那孩子,那几日跟着朕丈量堤坝,踏实肯干……”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响亮的鼾声打断,原是易扬竟靠着池边舒服地睡着了。
康熙皱眉转脸看他,掬起一捧水嚯他身上。
“老奸巨猾!”
*
皇上生辰宴将至,易枕清与雷鸣夏日夜苦练醒狮,唯恐到时露了怯,触犯龙颜。
每日她自行坚持的晨练也只能推得更早,不敢稍加放纵。
这日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易枕清已结束今日晨练,她抹了把汗往住处走,忽闻隔壁院墙内一阵拳脚生风。
她好奇地停下脚步,沿着墙上的漏窗偷偷向里张望。
墙内空地中有一男子正打着拳,动作一会翩若惊龙,一会又疾如迅雨,孔武有力中不失灵动优美,随意且随性,重意不重力。
不是秦观禄又是谁。
易枕清翻了个白眼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之前师兄弟们都说,这大师兄善拳二师兄善腿,跟着二师兄学了这么久的腿功,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偷学几招秦观禄的拳法岂不是浪费?
从前他清早练武的时候,她总捧着汗巾守在一旁等他结束过去为其拭汗。
呸!
原先的那些痴意权当付了束脩,她如今偷师也偷得心安理得!
眼珠一转,又转过身来继续悄悄趴在漏窗之上往里望去。
只见他双臂一振,下颌绷紧,双掌裹着内力,一动一静间刚柔并济,猎猎生风。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可他就是比别的师兄弟做得舒展飘逸,怨不得爹从前总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造武术奇才。
啧!怎么回事!易枕清锤了锤自己又犯痴意的脑袋!
默默记下他的拳法套路,到时来个学其技,破其势。
易枕清不自觉地跟着比划起来,忍不住咬紧下唇,杏眼圆睁,双拳随之武动,连他手腕翻转的细微之处都唯恐错漏。
只顾学他动作,结果一个分神,拳头差点凿到墙上。
秦观禄打拳的动作忽然缓下来,一招一式愈发清晰,旋转背身出拳时,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从罗汉拳打到通臂拳,又从翻子拳打到太极拳,半个时辰下来,易枕清已是香汗淋漓,面若桃花。
见他收势调息,她再不敢停留,唯恐叫他发现了去再生事端,便脚底抹油就要开跑。
易枕清脚尖刚离地,忽闻墙内传来砰地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收回迈出去的步子倏而折返,扒着漏窗一瞧。
秦观禄竟无端直挺挺倒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易枕清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作不得他想,迅速绕过院墙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