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怕她太热,专门给她倒了一杯冰水。
当时杨洁梅说什么来着,客气了一下让陈屿有空可以去家里做客。
那天晚上庄笙给陈屿发了短信,问他数学作业写完了吗。陈屿想,杨阿姨应该已经告诉了她白天见过面的事。
他们简单地讨论几句后结束了谈话。
那是暑假期间他们唯一一次联系。
高二开学后,陈屿的生活进入了异常的平静。没有什么人再针对他,那些闲言碎语在压倒性的成绩面前不值一提。
高一发生过的事忽然全都不见了。偶尔也有人会提到徐晓梦,谈及上学期末的那件事。据陈屿所知,李婉玫和教务处约谈过徐晓梦和当时在场的几位同学,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他知道肯定不是徐晓梦做的,她为此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谣言不会在乎她的情况,就像多次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一样。
文科一班的女生比较多,听说有人趁下课后在班上发飙,大概意思是说她们一开始也很在意徐晓梦之前的事,一直当她是空气,不冷不热不存在。
过了一两个月之后,或许是混熟了环境,有之前和陈屿他们同班的同学又想给徐晓梦使点绊子。但是文科一班的班长不同意,特意出面调停。
那个女生的名字是阮笛,数学特别好,初中时搞竞赛的时候见过。
“好有正义感哟,”冯银子坐在理科一班嘲讽这位陌生的女同学,“学校是她家开的吗这么凶。”
在新的班级里会附和冯银子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毕竟随着压力的上升,大多数同学还是想认真学习的。不是每个人都和冯银子他们似的无所谓。
再次见到徐晓梦是在一天的晚自习结束。轮到他值日,离开教室时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吵大闹。
麦吉拿着扫帚在后门喊他,一脸焦急:“……隔壁打架了!”
徐晓梦没什么事。
几个女孩子围着她,其中最高的那个是阮笛。她看见陈屿和麦吉过来,像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碰到你们理一的女生喊我,要我帮忙。她人呢?”
“谁?”麦吉只顾着抠头皮。
“不认识,算了吧。那个男生是你们以前同学吗?”阮笛看向陈屿。
她大概已经听说过一些事情。
陈屿点点头。不远处,郁迟被巡逻的保安架在原地大骂,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郁迟是这样的人。陈屿一点也不意外。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家伙,有的蠢,有的坏,郁迟二者兼备,还总是有强烈的优越感。陈屿很早就明白,那种优越感来自于郁迟的出身,和他本人没有一点关系。
陈屿看他当然也有优越感,因为人最终还是只能依靠自己的枝叶,而郁迟就像树荫下枯萎的细苗,很快会化为一滩烂泥。
郁迟是真的很吵,直到教务处那个人高马大的黑脸男老师过来才稍微安静。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听说也在路上。
应该比李婉玫好吧——听说李婉玫被调回初中部了。
阮笛看了一眼在原地发呆的徐晓梦,跟陈屿说:“我要是她现在就大哭大闹,抓头发不是抓了吗,告死那种煞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屿说:“她不会。谢谢你帮她。”
“我没有帮助她,我和她不熟。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班有任何一个人被欺负,”阮笛拢了拢头发,抬头看他,“而且你为什么替她道谢啊,你们很熟吗?”
陈屿回答:“嗯,算是吧。”
徐晓梦没有什么朋友。陈屿算是一个。
“你们班的人好奇怪啊,都为了徐晓梦来和我说谢谢。”阮笛自言自语道。她右手捏住左手的手臂,那里红了一小片。
后来陈屿才知道,是因为冲入小教室救徐晓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门框。
那天回宿舍的路上,他和麦吉跟在女生们后面。阮笛看见桥边有个人影,立刻主动打招呼:“嘿,是你啊。”
陈屿看见庄笙,女孩子之间有一种天然的熟络。
从那天开始,陈屿产生了一种直觉,徐晓梦的处境大概率会有所改变。
阮笛是个很好的班长,文一的同学们也会时不时拥有一些正义感和同情心。这些特质未必一直存在,但对于徐晓梦来说绰绰有余了。她像一株顽强的沙漠植物,只需要一点偶尔的照拂。
他听说郁迟没有再找她麻烦。
高二这一年风平浪静,学校里最大的传闻不过是寒假期间在校留守的黑脸老师被校外的混混翻进学校打了一顿,额头上留了伤疤。
但总之,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这原本应该是陈屿的高中生涯最好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