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自从你婚后,我可都好久没来过这里了。”
周泠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医生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听说你失忆,我特别怕封展趁机占你便宜,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甩掉了来接机的一万个粉丝,我给你说要是有人骂我耍大牌…”
“少说两句废话。”沈易阳隔着衣服戳着周泠掉了个方向,“所以你这么急着过来就是担心封展…对我做什么?”
“是啊。”周泠答得理直气壮。
“我俩不是合法夫夫吗?”沈易阳反问,“你知道我们关系不好?”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沈易阳你难不成把初中毕业那回事也忘了?”
“没有,”沈易阳闷声道,“我的记忆,停在高架桥的车祸上。所以你从头和我说吧,从两年前我出事开始。”
“还真的这么精确啊?”周泠嘀咕了一声,“具体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说我知道的了。”
“嗯。”
“两年前,沈阿姨出意外进医院抢救,你在赶过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你…还记得吗?”
这话题对沈易阳而言显然有些敏感,周泠莫名想起刚刚封展让他注意言辞的神态,语气带上了几分试探。
“嗯,你就说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行。”
“你的车祸有点严重,手术后在医院昏迷了两个多月才醒过来,但是那个时候你的身体状况很差,后来转院到康泰才好一些。只不过阿姨已经…
因为沈阿姨出事,荣安集团CEO的位置就空了,不知道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怎么想的,把余叔提上来补位;原本分公司,也就是荣安建设的位置就空了,你那便宜哥哥趁虚而入,现在是荣安建设的副总。
你出院后不久就主动去荣安建设工作了,一直到现在。”
周泠说这些话时一直都很留心沈易阳的脸色,也没有说更多细节,只是一笔带过。
而沈易阳却微微蹙眉,他本科学的是设计,无论是和建设还是和管理都扯不上关系,而他对荣安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没有人能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除非是他主动的。
“后来,那个姓封的找上门来说要和你联姻。我不太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也还算个人吧,虽然整天摆着那张死人脸,但是那对母子和荣安一些股东倒不敢再在明面上搞什么了。”
沈易阳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喉咙干涩得有些发不出声音,他偏过头去重咳一声,才问:“先别说封展了,两年前我出事以后的事,你仔细说。”
明知道沈易阳会刨根问底,但周泠还是有些不忍亲手掀开他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直到沈易阳再度开口:“没关系,我迟早会知道的。”
“好吧,先说好,你别太激动啊。”
两年前,在沈易阳得知消息在暴雨夜往医院疾驰的时候,他的母亲沈婉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而沈婉真正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奄奄一息的沈易阳被推进了近在咫尺的抢救室。
沈易阳被从生死一线间拽回人间,却再也没能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
当他挣扎着从明媚的阳光中睁开眼睛时,沈婉已经长眠于地底。
沈易阳静静地听完他客观而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叙述,头深深埋下去,完全没了再问其他事情的心情,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呼吸急促,喘不过气。
“你别激动、别激动!”
周泠连忙递了杯水过去,沈易阳没接,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绷直的脊背小幅度颤抖着,和两年前刚从ICU出来后得知这个消息时别无二致,看得周泠眼眶酸涩,手足无措。
“我没事。”沈易阳重重地揉了一把脸,抬起头,一开口就发现他喉咙艰涩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接过水喝了一口,才哑声道:“不早了,你就在这休息吧。”
说罢不等周泠答应,沈易阳就兀自站起身,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沈易阳!”周泠这下真急了,“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我出去走走。”
沈易阳头也没回,就这么穿着白天封展带来的那件薄薄的针织上衣,径直往门边走。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沈易阳一只手握上门把,从这个角度看,他苍白的侧脸似乎有些微微发抖,“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大明星。”
周泠一怔。
逆着光,沈易阳偏过头来,朝他扯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周泠,你的梦想实现了,这大概是我醒来之后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
关上的防盗门隔绝了屋内的地暖,沈易阳走进电梯,漫无目的地按下了负一层。
车库虽然明亮宽敞,但挡不住独属于地下的阴冷气息,透过上衣仿佛要刺入骨髓。
忽然间,沈易阳看到什么,脚步突然一顿。
就在电梯厅的正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车里并没开灯,但沈易阳还是看清了坐在主驾驶上的人。
他不知何时摘了眼镜,神色间有些疲惫,遥遥地和沈易阳对上视线,眼前忽而不易察觉地一亮。
是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