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境也和所有人一样,紧盯着那白发青年和江寄雪,一直等到两人选了个不大显眼的位置落座,君临境才朝身旁的谢运问道,“那个,红衣服白头发的,是谁?”
谢运此时却专注在自己面前的矮案上,矮案上有十几个琉璃酒壶,里面都装着各种红色黄色绿色的酒液,还有几样精致的菜肴,他取了一个空酒壶,开始自己调配,抽空朝江寄雪那边看了一眼,回答,“哦,那个就是西府少君宋轻舟。”
君临境盯着两人,心里有什么东西隐隐发酸,想要爆发,“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和江寄雪关系很好吗?”
“还好吧,反正是一块在京城长大的官二代,从小就一起玩很正常。”
谢运专心致志调他的酒,“一点洞庭春色,一点剑南清苏,再来一点西域红葡萄……好了,这是我独创的冻春甜酒,这秘方是我偶然摸索出来的,别人都不知道,既有洞庭春色的酒香,又有西域葡萄酒的甜香,尝尝。”
谢运把一个琉璃酒杯推到君临境面前。
君临境拿起酒杯尝了一口,只觉得这酒入口微辛,咽下后却有一股清爽的梅子回甘,只是他这会儿没心思品酒,照夜府君精心调配的冻春甜酒,也只得到了一个敷衍的,“还行。”
此时台上已经换了歌舞,一个抱着琵琶的黄衣女子走上台,开始弹奏,切切嘈嘈的琵琶乐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君临境盯得太久,宋轻舟原本正举着一杯酒听同桌人说笑,突然目光往君临境这边看了一眼,竟然举杯微微颔首,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那人长着一双狐狸眼,看人时不笑也像笑。
谢运也跟着举杯,回应对方,侧头跟君临境解释道,“宋轻舟是西府观月府君的独子,出了名的好色,最喜欢各种各样的美人,哎?他旁边那个,是你师尊吧?”
君临境见宋轻舟也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坐在身侧的江寄雪说了句什么。
江寄雪原本正在饮酒赏乐,闻言也朝君临境这边看了过来,罩帽下一双漂亮的紫眸穿过千丈软红柔歌,隔着人群,一眼就盯准了君临境,随后眸色一冷,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君临境不能再安坐不动了,他站起身,朝江寄雪所在的位置走去。
谢运紧跟在他身后。
来到江寄雪面前,和谢运一起在江寄雪对案坐下,君临境面色不虞地看着江寄雪。
江寄雪不明白君临境在不满什么,反而自恃尊长地问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君临境语气又犟又冲,“你不也来?”
江寄雪毫无所觉,“我想来就来,轮得到你管?”
那个叫宋轻舟的在一旁和稀泥,“阿雪,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呀?是临沂殿下?啊不,临时殿下?排行多少来着?”
皇帝的儿子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没多少人分得清这些皇子。
君临境气冲冲地问,“那你凭什么管我来不来?这就是你说的公务?”
江寄雪察觉到君临境好像有点不高兴,但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刚想教训君临境两句,就听旁边的宋轻舟嗷得叫了一声,道,“是临境殿下!对吧?阿雪——你都有徒弟了,看来我也该收两个亲传弟子什么的,很有趣啊,临境殿下,你兄弟那么多?有没有想做符修的?”
谢运笑着道,“是我邀请临境殿下来的……”
被江寄雪瞪了一眼后,谢运赶忙补充道,“就是听听小曲儿,喝喝酒,百乐楼的歌舞和酒,邺都城最有名的嘛。”
宋轻舟赞同地道,“有眼光,我也觉得百乐楼的歌舞是邺都城最好的。”
谢运和宋轻舟两人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互相碰了碰酒杯。
江寄雪道,“既然这样,听完就回去吧,小孩子来这种地方凑什么热闹?”
君临境不满地看着江寄雪,“那你呢?”
江寄雪,“你管我?”
宋轻舟搭着江寄雪的肩膀道,“我和你师尊今晚就不回去了,毕竟我们是大人,要干点大人该干的事~”
君临境瞥了眼宋轻舟搭在江寄雪肩膀的手,强忍着不悦,“那我也不走。”
江寄雪冷眼看着他,“你太乙金华背完了?”
君临境,“......”
就在这时,台上的歌舞散场,两个面容姣好的舞女朝他们这桌走来,很熟络地分别坐在宋轻舟和江寄雪身侧,轻纱之下雪嫩肌肤若隐若现,衣衫间发出阵阵迷醉入骨勾人魂魄的芬芳。
其中一个给宋轻舟斟酒,柔声问道,“西府少君,怎么好长时间不来我们百乐楼?”
宋轻舟接过那女子的酒杯,顺手摸了把小手,“我前段时间去掖州出了堂外差,那边出了个什么灯花圣教,我奉旨去剿灭,今天刚回京,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嘛。”
另一个顺势温香软玉地倚在江寄雪怀里,“东府二公子也好久不来,难道忘了玉娘吗?”
这两个舞姬并没有掩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君临境很容易就察觉到这是两只妖,一只狐妖,一只蛇妖。
这在邺都是很常见的事,妖姬甚至比普通乐姬更受欢迎。
可能是当着自己徒弟的面,江寄雪不好表现得太轻浮,只是搂着玉娘的腰,话却是对宋轻舟讲的,“凡是邪教聚集之地,必然存在政事上的隐患,或是挟官贪婪,戕害百姓,或是苛捐杂税,急征暴敛,要么就是狱讼不公,欺凌小民,才会逼得百姓信奉邪教以求自保,如果只是除掉灯花教,但掖州真正的问题没有解决,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有下一个灯花教聚众谋乱。”
宋轻舟闻言,细想了想,嘻嘻笑道,“这我倒是没想这么多,还是阿雪你顾虑周全,怪不得你东圣府辖区生齿日繁,民殷众富呢,对了,这次我从掖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