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空气转凉。
窗外传来一声鸣笛。
付淮槿刚没听太清楚,反应过来以后扭头睨他: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贺骥很快就把车锁解了,朝他笑一下:
“这年头做好人挺累的,要是对谁都像这样花时间,我那酒馆还办不办了。”
轻松随意的一句调侃。
像是刚那只是跟人开了个玩笑,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
付淮槿也在他这些话里乐出来,“你还记得你那酒馆啊,不让我喝酒,还不让结账,不知道的以为你真是做慈善的。”
贺骥胳膊肘抵着旁边车窗,歪了一点头看他:
“那不是怕付医生生我的气?”
“这就说远了。”因为这一趟路两人熟悉不少,付淮槿靠着椅背,深吸口气又呼出来,“该跟你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我真觉得自己酒品挺差的,那天晚上在酒馆,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你找麻烦。”
“席飞喜欢谁是他的事,我不该就这样迁怒你。”
贺骥在听到那两个字时眼角垂了垂,很快接在他后面:“付医生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
“以后都别说这个。”
“行啊。”付淮槿跟在后边笑笑,对他说:“那你以后别喊付医生了,太生分。”
“那喊什么?”贺骥目光温柔:“小槿?”
付淮槿:“......”
“开个玩笑,我就听付厂长这么喊你,觉得亲切。”贺骥说。
他说是这么说。
付淮槿却觉得有瞬间这个人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两人先后从车上下来。
付淮槿往不远处,他楼栋底下看眼,再往楼上的方向看看。
“在躲人?”贺骥从旁边睨他。
“没,就随便看眼。”
说着收回视线,从兜里把手机的拿出来,“我给你叫辆车。”
“不用,我跟人说好了,一会让他来这里接我。”贺骥说。
付淮槿了然,“那我陪你等。”
“好啊。”贺骥没拒绝。
两人靠着车聊天,说他们都在国外的事。
付淮槿读博有一年跟在导师在海外,惊讶地发现自己到过的城市贺骥居然也去过,还不止一次。
“你也参加过那年的马拉松么,怎么我没碰见过你?”付淮槿惊讶,心觉像贺骥这样的人他看到不可能没印象。
“不知道。”贺骥没看他,望着天上极淡的一颗星:
“可能参加的人太多了吧,注意不到也很正常。”
付淮槿想想那天路上的盛况,也明白过来:“那倒也是。”
滴滴——
一辆低调的suv开进小区,黑子从上边下来,先是对他老板,再朝着付淮槿一挥手:
“付医生!”
小跑着过来,“咱们又见面啦,玩得开心嘛?”
付淮槿对这小伙子印象很好,也朝他笑笑:“挺好的。”
又说:“那里好玩的东西多,下次你跟你老板一块过去。”
“我才不去呢,我得打扫卫生。”黑子说着朝他老板一瞥,眼神幽怨。
“打扫卫生?”付淮槿奇怪。
贺骥像没看到一样,只对着旁边人:“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别弄得太晚。”
付淮槿:“好。”
他看着黑子和贺老板上车,对他们:“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付医生,下次再来我们这儿喝酒啊。”黑子两指朝人飞了个礼。
三人道别,付淮槿从自己车里把行李箱拖出来。
还有他嫂子给准备的两箱腊香肠,带着一起往楼上走了。
他头也不回,自然也不知道贺骥的车一直停那儿没走。
直到看着他进去,楼栋里的一盏窗户亮了,车里人才对着旁边的黑子:
“开车吧。”
目光是沉的。
类似的行为像是做过很多遍。
黑子平常喜欢开快车,但现在载着他老板不得不让速度慢下来。
两人其实认识挺多年了,私底下没人在的时候黑子也敢跟人开开玩笑:
“哥,你觉得你刚才坐在车里的样子特像什么么?”
贺骥平常极少搭他这些,这时候却问:
“什么?”
黑子一脸便秘,满嘴跑火车:“失落......困顿......余情未了。”
其实心里更想说的是像知道自己媳妇出轨,来人楼底下抓奸的倒霉老公。
但没敢真说出口。
心里也知道八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贺骥却没明着面反驳,只是闭上眼睛,没再多理会他。
黑子到后面说着也没了意思,跟人说起别的:
“哦对了哥,咱们今晚约的乐手刚跟我说他吉他坏了,一会到店里你帮他修一下呗。”
贺骥睁开眼睛,声音很淡: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我们都不会啊!现在送到修理店也来不及了。”
“那让他换个乐器,或者换个人过来。”
“啊......为什么啊,哥你明明手艺这么好。”
贺骥没跟人怎么解释,只是说:“太麻烦。”
麻烦的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要是时间回溯,贺骥绝对不会为了找灵感走进那家吉他店。
想到这贺骥面色又变得阴沉,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